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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被我始乱终弃的将军回朝了 > 第三十八章 旧伤疤

第三十八章 旧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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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垂珠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记得闻溪提过,谢家不怎么在乎旁支子嗣的私情,只要别闹出有碍门风的丑闻,宗族长亲并不会出面管束。谢予臻如此建议,大抵是不喜她与闻溪搞断袖分桃。至于这份不喜源自什么因由,谢垂珠推断不清楚。当下,她不好追问,只能面露赧然之色,低声应道:“我听大兄的。”

谢予臻顿了顿:“倒也不必如此客气唤我。”

谢垂珠抬头看他,一时间有点迷惘。不这么叫,难不成喊哥哥吗?现在不比以前,十七八岁的人了,如果不是场合需要,她还真开不了口。忒肉麻。谢予臻没再说话,落了帘子,乘车转道离开了。垂珠站在朦胧月色里,呼吸着静谧的空气,大概过了半柱香时间,抬手狠狠拍打自己脸颊。“好!回来了!回来就好!”

她打起精神,脸上挂着高高兴兴的神情,转身去敲门。哪知院门只是虚虚掩着,她一敲,便开了。里面站着青槐。他依旧披散着泼墨似的长发,一身素白里衣,只在肩头罩着件单薄绢袍。艳丽的面庞全无表情,好似妖物画皮,不见人气。但当垂珠与他四目相对时,他弯起嘴唇,满面冷漠化作柔软笑意。“姐姐,你总算回来了。累不累?”

周围不见仆从,想是青槐早早把人遣走,方便说话。谢垂珠嗯了一声,进门捏住他的手,触到一片冰凉,“你又在等我?外头站多久了?也不怕着凉发热,真是……”唠叨归唠叨,她知道青槐不会听。这孩子自打离了临安城,到哪儿都黏她,只要她夜里迟迟不归,就一定要坚持等候。不肯好好穿衣服,不好生照料自己,都是常事了。这种行为俗称作。但谢垂珠生不起气来。盖因有次她训斥青槐不省心,对方红了眼圈,低声下气道,如果我能时刻照料好自己,姐姐岂不是在外面留得更久?我情愿姐姐放心不下我,早早归家休息。然后谢垂珠的心就软了。她活了短暂的几辈子,没得到过多少真正的爱,谢青槐又是她仅存的血亲,自然和别人不一样。惯就惯着吧,总归不是大毛病。何况大部分情况下,青槐是个体贴又温善的好弟弟。比如现在,她被一路送到主屋里,坐在铺着竹席的长榻上。谢青槐又端甜羹又递热帕子,还很积极地揉肩捶背嘘寒问暖。“姐姐去顾家,可曾受人刁难?是否遭遇危险?”

“事情办得顺利么?这些高门世家的人啊,心眼就跟莲蓬似的,和他们打交道真的费神。”

“若是都办妥了,我们尽早和闻溪断了联系,另寻住处。总住在这里也不方便,人多眼杂,害得姐姐从早到晚都得扮男子……”“方才送姐姐回来的人,是谢予臻?我听见你唤他大兄。若是谢予臻也在酒宴上,想来情势对姐姐有利,其他两家的人不敢轻易欺负你的……但谢予臻这个人,心思缜密,与他相处危险得很……”谢青槐叨叨半天,却不着急听垂珠的回答。他搬了个杌子坐到对面,笑眯眯看着她一口一口慢慢喝汤。这是他亲手做的甜羹。选了颗颗饱满的珍珠米,滚水下锅,放入莲子与红豆,守着火候炖得软糯清香。甜度刚刚好,多一分则腻,减一分则淡。是专为垂珠熬制的,照顾她的口味。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垂珠的喜好,更知晓她的小性子。也再没人能像他一样,于深夜守着她,闲话家常。所以,他尽可以将这一整天的焦灼与嫉恨按捺下去,不在她面前显露分毫。“姐姐啊。”

他红唇翕合,嗓音甜蜜而温软。“和我讲讲今晚的遭遇罢?”

即便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听。谢垂珠放下瓷勺,恰巧对上青槐微微挑起的眼眸。恍惚之间,这双眼睛和顾颛重叠起来。她仿佛又置身于白日酒宴,狼狈且可怜,在地上爬行抓挠,受着顾颛冷漠的注视。当啷,瓷勺与碗底相互碰撞,发出刺耳哀鸣。谢垂珠强行打起的精神,被这尖锐的声响轻易击溃。“抱歉,阿姐累了。”

她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说道,“明儿起来再和你讲,好不好?”

青槐本来也不想听谢垂珠和闻溪怎么演戏。但他需要了解她身上发生的一切。垂珠不欲细说,他不能强逼,只能乖乖应声好,收拾碗筷出去。随后,在廊下叫了两个仆妇,要她们打水准备沐浴。谢青槐做事一直很细致。等垂珠去盥洗房沐浴的时候,就闻见了浴桶里袅袅蒸腾的药草味道。是白芍,百合以及桑叶等物,能助眠安神。谢垂珠坐进浴桶,身体一直下滑,直至热水淹没头顶。她环臂抱紧了自己,张嘴无声说话。——没事。没事的。都过去了。咕嘟咕嘟的气泡吐了出来,迅速升至水面。摇晃而破碎的视野里,看不清任何景象。当晚,谢垂珠做了梦。梦里的她,走在似曾相识的昏暗廊道里。左右两个仆妇死死钳着她,嘴里不断说着催促的话。“二夫人再快些,主人在前面等着呢。”

“今日请了许多贵客,主人请二夫人过去作陪,也是看重夫人……”“哎哟,您快些走,莫要误了贵客的心情。”

仆妇的话语看似恭敬实则傲慢。她们拖着拽着谢垂珠,粗壮有力的手掌嵌进柔软臂膀里,几乎要掐出血来。谢垂珠喊不出声音。她呼吸凌乱,踉踉跄跄地向前而去,满头珠钗摇晃着发出心烦意乱的响声。单薄的脊背已然浸透了虚弱的冷汗,身子忽冷忽热,难受得头晕目眩。昏暗的廊道浮游着模糊的光斑,仿若无数魑魅魍魉,朝她扑来。这是在哪里?是什么时候?谢垂珠竭力去想,想啊想啊,总算记起来自己已经嫁了人,对方是个贪图享乐的七品京官。内宅主母厌恶妾室,日日变着法儿操磨她。于是她做针线活,吃冷饭残羹,彻夜不眠给主母熬养生药汤。没几年,身子就败坏多病,风吹即倒。可即便她病卧在床,也被仆妇拉起来,前去见客。见什么客呢?谢垂珠无法仔细思考。她只觉得这廊道前方无比可怖,像巨兽张大了贪婪的嘴巴,等着将她拆骨入腹。然而下一刻,仆妇们强行拉拽着她,踏出阴暗回廊。世界顿时明媚起来,到处充斥着欢声笑语。谢垂珠被突兀洒下的阳光刺得耳晕目眩。她听见夫君洋洋得意的喊叫,下流且恶意。妾来!妾来!此子柔顺沉静,仿如处子,正该与诸位同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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