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就是放你阿兄回来。”
见阿依兰出来,乌尔木上前问,“可搜到了?”
阿依兰摇摇头,“那个齐昭,他肯定将东西带走了!”
“臭婊子!不将她千刀万剐,难解我心头的恨!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乌尔木抽出弯刀,气哼哼道。“不!”
阿依兰一把抓住他,急道:“齐昭走了,他是公主亲近的人,他肯定知道一切。他若散布出去,你是逃不掉的罪人。”
“那个毒妇!她一步步引诱我们,威胁我们!我受够了!”
阿依兰表情紧绷,脸上生出一股寒气,她抓着乌尔木,“要杀就杀乌尔倬达!乌尔倬达死了,死无对证!”
乌尔木嚣张的气焰一下冷下来,低声惊呼道:“他是我的叔父!”
“他不死,我们就要被李氏公主逼死!如今铁矿的消息已经送出去,留着李氏公主也无用。等乌尔倬达死后,我们以疯病之名送李氏回大沥,她再乱说,统统认定是大沥为夺我仇丹铁矿的祸乱之言!”
乌尔木看着阿依兰,像看一个从未认识过的人。子夜,乌云蔽月。前尘往事,爱恨在血泊里交织,痛苦惊梦,现实是阶下囚。暗夜潜行,她摸到了那副栎树图,撕开,抽取,半幅地图被掩心而放。不是不信李辄会来救自己,是不敢信。她的世界里,一切都是交易,她也只愿一切都限定在交易中。一日,两日,第三日时,乌尔木突然带七八个精壮的狼卫闯进来。“带走!”
“乌尔木!你是选择玉石俱焚吗!”
“哼!”
乌尔木冷哼一声,用毫不在乎的眼神睨视着她。狼王山附近,枯黄的草原裸露出巨大的地皮,空地上,是一座三人垒架的柴堆!远远看是一座山!柴山过半的位置有一圈人!密密匝匝!那是没来得及逃走和躲藏的大沥匠人。三百?五百?还是上千?“乌尔木!他们只是工匠!他们中许多人刚救过仇丹!”
乌尔木脸上的肌肉仿佛在抽搐,他指着柴山,抓小鸡一般扯过李盏瑶,“看到了吗?最上面的位置是留给你的!”
李盏的脑袋轰隆一阵作响,几乎在瞬间肯定道,“你杀了乌尔倬达!”
“是!”
乌尔木恶狠狠道,“不仅是他,还有你!你不是说我是颗兔子心吗?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狼心!”
李盏瑶一声冷笑,接着像个疯子般肆无忌惮哈哈大笑起来。“把嘴堵上,送上去!”
乌尔木命令道。柴山的周围乌泱泱挤满仇丹人。“砰”一声,李盏瑶被一颗石子砸中额头。火辣辣的痛,滴落的鲜血黏住睫毛。怒不可遏的牧民,明明两个月前还匍匐在自己身边,千恩万谢的奉她为神赐的恩典。“这是祭祀给狼王山的人供!僭越残害者,作供引!”
狼卫用恶语及时制止继续想行凶的人。供引,就是将人全身涂满酥油后当成人肉火把,点燃柴山。果然再无一人放肆,牧民们反而纷纷虔诚地双手贴地,原地叩拜。李盏瑶被绑在最高的位置,狼王山,清晰可见。前世,朝升旭日,高楼断命;重来一世,流云夕阳,命薄火海,所以是再无从头之日?太阳,就此湮灭了吗?她问。突然间,她觉得太阳大得异常!柴山脚下,嗡嗡的歌声飘来。“为什么!”
阿依兰飞奔到乌尔木身边质问道。“因为我要干干净净地成为仇丹的王!”
乌尔木目光又冷又硬,仿佛一夕之间,他对这个女人的全部柔情都死了。“她死了!我的阿兄,你的义友!再回不来了!”
阿古拉撕扯着乌尔木哭道。“阿兄,阿兄,阿依兰你放在第一位的永远是你阿兄。你可曾想过,乌尔倬达也是我的至亲!我的王叔!教我骑马,教我射箭,训斥我却也纵容我的王叔。我想当继承人,那因我本就是狼王的儿子,是乌尔倬达僭越!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我从未想过置他于死地!是你!还有那个女人!一步步让我不得不杀了自己的王叔!那个女人必须死,必须去给我王叔陪葬!”
阿依兰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乌尔木突然用力将人抱在怀里,“阿依兰,我失了王叔,你失了阿兄,我们都痛失所爱,我们只有彼此!你不要也离开我!”
嗡嗡的吟唱声里,火苗高窜!一片哀嚎声里,一片古老的唱词里,一场地动山摇里!太阳真的向她奔来了!凭空的,数万只全副武装的马呼啸而来。它们像一阵为熄灭火山的飓风,横冲直撞。顿时,高高的柴山轰然倒塌,跪拜吟唱的人成了受惊的鸟。李盏瑶像一颗石头,重重地极速下坠。她闭上眼,心想,只要不死,断胳膊断腿都可以!痛苦让她眼前一片模糊,她觉得身体被什么东西拦腰斩断了!还有一阵风,裹挟着她已经分裂的身体肆虐向前。终于,风停了下来。准确来说是马停了下来。李辄将臂弯里的李盏瑶放到身前。李盏瑶骑在马上,看清前方是气势汹汹的乌尔木,“非得我快被烧死才肯出现吗?”
她拖着沉痛的声音,冷冷问。“我不会看着和亲公主死在异国他乡。”
李盏瑶冷哼一声:“我宁愿你坦诚些。”
“李氏皇子!你擅闯我仇丹,是想挑起战事吗!”
乌尔木一柄长枪对准了李辄。“我并非擅闯。和亲文书上白纸黑字写着,三月内,大沥王室子弟可自由出入仇丹境内,以慰和亲公主思乡之情。”
乌尔木气得大喘粗气,“白字黑子上还规定了,随军者,不得超过一千!”
“是。我确实只带一千的随行军。其他的人,烦劳四王子看清楚,他们并未着军服,他们是以我个人之名,送给皇妹的新婚贺礼。当然,也可以算作是你夫妇二人的贺礼。这是礼单。”
乌尔木咬着牙,狠狠地将递过来的礼单打落在地。上朝下邦,从来没有公平之说。仇丹王堡内。李盏瑶坐在李辄身边,对面是乌尔木,三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等待着仇丹王的到来。乌尔木率先开口怒道:“这场和亲,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骗局!你们就是为我仇丹铁矿而来!卑鄙无耻!”
“四王子,话不可乱说。”
恰时,仇丹王入内。乌尔木当着国王的面,说不出口牧场灾病的真相,只能干瞪着眼。李辄继续道:“这是你仇丹的地界。没有你们的允准,谁能在你们的地界上开山凿井。如此,大沥又如何提前以铁矿为借口提出和亲?发现铁矿是意外,这一点,相信皇妹已明白供诉过。”
突然,他一改从容有礼的态度,疾言厉色道:“只一点,本殿也要追究清楚!小十六是父王的掌上明珠,也是本殿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心尖上的珍宝,仇丹却要将她火焚祭天!可还有丝毫将大沥奉为上朝的姿态?还是说,仇丹已经准备好拿整个国家来给小十六陪葬吗?”
仇丹王面色铁青。他也是在来的路上才知,乌尔木在国内散布消息,说李氏公主假意修渠,实则切断仇丹灵脉,偷挖铁矿!百姓们一听,顿时喧叫,一定要将这女人祭给狼王山!李盏瑶低头冷笑,掌上明珠?珍宝?她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话,实在想笑。能将威胁之言,说得如此情真意切、冠冕堂皇的,也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