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盏瑶的耳里慢是他咚咚心跳,恍惚一切言辞都听不清了,该来的早晚会来,可在此刻,早的叫她胆战心惊!她推开李辄,不在意的笑着,回道:“哥,你不也说了,我不仅是你的谋士,还是你妹妹。可就因我既是你的妹妹又是你的谋士,才不能让你冲锋陷阵,挡在我的身前。只要你认可我为你做的一切,他日不受能不受他人左右,坚定站在妹妹身旁,我便知足了。”
李辄笃定,“任何时候,一切选择,我会事事将你考虑在先。”
李盏瑶只笑着点点头,嘴上道:“走吧,多耽搁一日,便都凶险一日。”
心里想的却是,“我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从来不信一个人事事以另一个人为先,何况你走的还是注定会舍弃所有,只能容孤身的至尊之路。若如前世,你知道我会与你分庭抗礼,只怕更早一日除之免忧。”
两个人搀扶着,终于在累得精疲力尽之际,穿过了树林。面前是岩黑的石壁,左右望不到头,抬头是插入云霄的峭壁,可厚重的钟声、惊起的飞鸟都告诉他们,此处正是济广寺后山脚。若那日,陈南青成功推她下来,此处,便会是她的埋骨之所。李辄拉着她的手,顺着山脚的石壁一路向左。李盏瑶也没问还有多远,这一路上,她好似已经习惯由他带着自己。人在绝境时,因为一无所有,反倒容易交付信任。大抵是即使信任被辜负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二人走着走着,看见一个小沙弥头埋在地上,屁股撅得高高的不知道在地上看什么。二人将小沙弥抓了个正着,小沙弥看他们狼狈却有礼,害怕之余还是将二人从一处小门带进了庙里。李盏瑶取下手上的金镯子,想着这镯子是宫里的样式,不好随意叫人知晓,便背着人在石头上磨了磨。等花纹都不清楚后,才交给沙弥当作香火,从寺庙里换取两套干净的衣裳、两匹马,一餐素食。二人心下都清楚,路上不能久留。于是在李辄拟定好新的路线后,便马不停蹄奔向仓百城。等路上遇见的流民越来越多时,二人都知道,离战乱地带越来越近了。看到李盏瑶面目凝重,不禁慢下马,眼神不断流转在流民身上,李辄驾马过来,“当权者若不能使罹难百姓得到安置,过错是在朝廷。你不需要自责,也不需要揽责。”
李盏瑶知道他在安慰自己,于是点点头,不多说,驾马而去。突然,疾驰的马前蹄一曲,她整个人像一块石头被甩了出去。幸好李辄时刻盯着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凌空将人抓住扔在自己马上。等他自己的马停下来,急忙问:“可伤到何处?”
李盏瑶摇摇头,余光一瞥,看到旁边的灌木堆里一闪而过一个脑袋。“有人!”
李辄立刻机警地张望四周。李盏瑶的马已经自己站起来,二人警惕地回去查看,发现马并未受到大伤,只是被一根麻步绳绊了一跤。李辄:“应该不是太子的人,一是他不知道我们的踪迹,二来,若杀人,埋伏猎杀最简单也最容易成功。绊住马还不希望杀了马?”
李盏瑶眼神瞥见灌木动了动,像风。她用眼神示意李辄,两个人一前一后去灌木丛里抓人。李辄按下李盏瑶的手,示意自己一个人即可。两个人若无其事站起来,李盏瑶故意大声道:“哥哥,我都摔疼了,走吧,去前面城里的医馆找个医师瞧一瞧!”
“好!”
说着,李辄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灌木丛里,灌木里的人,像是发现他们伎俩,撒腿便跑。李盏瑶看着晃晃作乱的灌木,大叫,“哥哥!左前方!”
李辄猛地向左前方一跃而起,“嘭”一声,将一个人按倒在地。李辄一惊,是个半大孩子,手也送了些,却不想那人得了空隙,抓着泥、草等就往李辄身上扔,像一头小怪兽般挣扎着。李辄这才用力扯下身下人的衣带,缚住他双手。“小怪兽”发现挣扎无济于事,才开始失控地吼叫,“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是坏人!我没想害你们!”
李辄:“你别动,我们也不会想伤害你,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半道害我妹妹。”
“我没想害你妹妹,是你妹妹撞上来了!要是你的马跑在前头,摔倒的就是你。我只是想借一匹马而已!”
李盏瑶冲着灌木里叫道:“你那是借马吗?你那是抢!若不是我哥哥半道接住我,我一条胳膊指不定折这儿了!”
“放开我!我、我有钱!我愿意赔你的伤,买你的……”话为说完,李盏瑶不耐烦道:“有钱你还抢马?”
李辄听着他的话,觉得像是真的,便缓声道:“你不要挣扎,我便松开你些。你出来与我妹妹道个歉,若肯,也可以告知我们你的难处,为什么要抢马。若可以,我兄妹二人也不是不可以送一匹马与你。”
“真……真的?”
“只要你不骗我们,我们自然也不会骗你。再说,我们兄妹的目的地也不远了。”
“小怪兽”迟疑地点点头。于是李辄略略松开绑住他的带子,将人从灌木丛里带出来。“姐姐?”
那人忽的疑惑叫一声。李辄和李盏瑶同时愣住了,二人对视一眼。“小怪兽”像在确认般,又问了一遍:“你,你是李氏姐姐?”
“你,你是?”
“小怪兽”晃晃脑袋,像要把脸丛蓬乱的头发中拨弄出来。李盏瑶看清楚他半张脏兮兮的脸,恍若被当头一棒,她也狐疑地轻叫一声:“程英?”
“是我!姐姐!我是程英!”
李盏瑶快步冲到他面前,一把拨开头发捧起他的脸。是他!只大半年不见,他却长得与前世记忆里人更像了。“唰”一下,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我,我听说你被北戎的军队俘虏了,以为你……”她看着程英,衣衫褴褛,脸上红一块紫一块,想想也知陷入俘营吃了多少苦楚,逃出生天又废了多少艰险,于是改口问:“你怎么在这儿?”
程英刚激动地要开口说话,突然目光一凛,问:“姐姐,他是谁?姐姐你信他吗?”
李盏瑶:“他,他是我哥哥。我信他。”
程英:“你是十一殿下?”
李盏瑶一点也不讶异程英猜到自己公主身份,更不讶异他猜出李辄的身份,于是道:“我与兄长此次,就是为你父亲而来。你若信我,这件事上亦可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