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被骂了。”
守卒听了又笑道:“王官长这副心肠,应该去佛宗去修行……”……另一边。孟晚在离开城门之后不多时,嘴角便挂起了一个难以形容的微笑,整个人气质因为这个微笑突然间变得高深莫测。又哪里还有刚才的愁苦与卑微。林烦皱着眉道:“你真能拉的下脸来,一个屁都不是的小官也对他行大礼,还非要拉着我,不嫌丢人吗?”
孟晚微笑道:“怎么?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小小城门书录官不够资格让你对他行礼,你想给大周天子,圣宪皇帝下跪?”
林烦恨恨咬牙,不自觉得握紧了拳头:“谁要给他跪!若他在我面前,捅他一个透明窟窿!”
孟晚轻轻抚着他的后脑,道:“微笑,微笑,不要这样苦大仇深。不要让别人看出你是怎么想的,这样很不好。微笑的人总会让人放松警惕,而且还让人感觉到舒服。”
林烦听到这话,脸上立刻浮现了一个阳光的微笑,好像他刚才的愤恨从来不曾出现过,可是说话的语气却依旧未改:“微笑,微笑,自从遇见你之后,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微笑,如果微笑只是为了给人讨好献媚,对不住了,孟先生,我做不到。”
孟晚笑道:“你的怨念很深啊,这也不怪你,我之所以给那书录官行大礼,只是因为他是个好人,善人。在这修罗世界,能有一个善人当真不容易,而且还是一个救人命的善人。遇到这样的善人,行上一礼又如何?更何况他还是个有用之人。”
林烦哼哼笑了两声,道:“可你却不是善人,更重要在于他是一个有用之人,对吗?”
孟晚道:“是啊,我不是善人,但你不能妨碍我敬佩善人,更何况还是一个有用的善人。你说是吗?”
林烦摇摇头,不想在这话题上进行牵扯,于是转开道:“有句话我一直想问你。”
孟晚道:“你问。”
林烦道:“为什么选择白马驿落脚?”
孟晚道:“因为白马驿是边关,大周对边关的排查很松懈,在这里可以长长久久的住下去。”
林烦轻笑道:“大周的边关多了。”
孟晚双目微眯,道:“如果我选择在其他地方,你是不是又要问我为什么选择那里?多疑是好事,但处处多疑惑只会让你心累。自从去年花娘子传信回来说,那个人如今也在白马驿,你的心绪就没有平静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虽然我并不打算阻止你,但就我个人而言,还是觉得尽量的低调比较好。”
孟晚刻意引开话题,林烦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他并不想在那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所以直接绕了过去:“我有一种直觉,你选择这里并不是偶然。因为你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偶然就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因为偶然,所以让别人猜不到。如果你非要继续问下去,那我只能为这个偶然编造一翻谎话,你想听谎话吗?”
我不想说,你也别问,若是你继续问,我只能对你说谎。这是两人这些年来的默契。林烦不想听假话,更何况他也领教够了孟先生的假话,所以摇摇头,不再追问。于是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很和谐的沉默。白马驿是一座军镇,这里在西北乃至整个大周国都是比较有名气的,因为这里是开国名将,白马赵无敌的故乡,白马驿也因此而得名。起初为了抵御北方蛮族跟瀚海沙寇而建造的一座四四方方的小城,城里的常驻人口加上军卒也不过一两千人,是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镇子。但到后来南北通商,这里也就渐渐繁荣起来,成为南北汇通重要集镇。自二十多年前开始,这里驻守的兵卒便多达四五千之众,而镇子往来的客商与落户此地的百姓足足就有五六万之多。白马驿成了西北边关最大的一座军镇了。这样一个聚财之地自然会引来马匪沙寇的窥探,想来白马驿劫掠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因为这里有一个人称“昼虎”名叫刘经堂的军驿长太过厉害,这二十多年来,那些敢到此处行抢的强人基本没有人能活着离开。就连纵横西北,四大寇之一的白骨王铜头子,几年前都在此处折戟沉沙,老巢也被刘经堂带人给端了,听说白骨王只能灰溜溜的带着人远遁瀚海深处,这些年很少听到他的名声。因为有那位驿长大人在,白马驿可以说是西北边地最安全的一座镇子了。所以此刻,在这镇子的街上,总会看到剃着光头,脑后扎着一堆细辫子,脑门乌青的青头蛮子。西边大漠中头包厚重白布,身体黝黑的大脚客亦不在少数,更有不少从极北边地而来,肤色白皙如霜的少民,可谓热闹之极。对于往日里总是行走在荒山野地的孟晚与林烦两人来说,瞧见这样的场景自然是十分欣喜的,脸上都带着如出一辙的微笑,似乎很喜欢这种气氛。孟晚感叹道:“这世上最美的景色怕是莫过如是了。”
林烦微笑摇头道:“其实我更喜欢江南的雨跟吴苏城老君庙的明记灌汤包,还有穿着轻衣莲裙的姑娘,以及仙客留茶肆里……”刚说到这里,孟晚的一只手便搭在了他的肩头,打断了他下面的话:“你是应州人,不是吴苏人。”
林烦呵呵笑了一声,道:“你是应州人,可我不是。”
孟晚道:“可你现在是了。”
林烦无言,只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