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本以为到此为止了，但没想到朱高煦又蹲下来，还鬼鬼祟祟地向四周看了一圈。“你跟爹说实话。”

他小声问道：“你是怎么让你爷爷和你奶奶这么喜欢你的？”

朱高煦去京师之前，朱棣和徐氏虽然喜欢这个好大孙，但也在正常范围之内。可这次他回来后，一切似乎就都变了。自己的好大儿一跃成了他爷爷奶奶的掌上宝，地位还在自己之上。说不得、道不得，稍有不对不光是在亲娘那遭一顿数落，回过头亲爹还是一顿训。对此朱高煦不仅有点憋屈，还万分好奇。他不在家的这半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朱瞻壑也差不多能猜到朱高煦的心思，无奈看着他：“当然是多读书。”

朱高煦眉头一皱：“你可别糊弄你爹。”

“你奶奶还好，可你爷爷肯定不喜欢书呆子。”

“爹，你要是会读书了，是书呆子吗？”

朱瞻壑发出致命一问。“我怎么可能……”朱高煦不屑的表情突然一顿。他最擅长的便是带兵作战，要是再学几句之乎者也，岂不就成了文武双全？“不对……”他本能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猛然抬起头，发现朱瞻壑已经走出去好几步了。“光读书可不能和你爷爷看对眼儿！”

朱高煦一个箭步追上去：“壑哥儿，你是不是还有事儿瞒着你爹？”

“当然不是。”

朱瞻壑无奈道：“爹，你是大人，爷爷和奶奶对你要求高理所当然。”

“可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这……”朱高煦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朱瞻壑见此心中暗笑，转而问道：“爹，刚才暴大人来的时候你是不是一直都跟在他们旁边？”

朱高煦还在失神，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那他们都说了什么？”

“你个小孩子，问这么多作甚？”

朱高煦摆了摆手。“爹，你刚才问了那么多，我可都告诉你了。”

朱瞻壑早就在这等着他了：“现在就问你一件事，你还不说？”

朱高煦又被他说的哑口无言。“行！”

“我告诉你还不成？”

朱高煦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儿子拿捏住。“当时我和你奶奶到的时候，暴昭他们已经在门房里等了一会儿了。”

朱高煦面上闪过一抹不屑，又飞快消散：“当时门房里伺候他们的宦官神情有异，后来暴昭等人走了我问他，原来那会儿这些人就已经在打听府上的消息了……”朱瞻壑跟着朱高煦一边走，一边听，时不时还问他几处细节。等朱高煦讲完，两人已经回到了自家院子前。“爹，你可真厉害。”

朱瞻壑听了朱高煦硬怼暴昭等人的经历，发自内心地称赞了一句。暴昭等人明显就是来耀武扬威、打压王府的气焰的，要不是朱高煦踩住了他们的苗头，今天肯定没这么简单收场。甚至还有可能引发一系列不好的后果。朱高煦哼哼了两声：“那些人就是欺软怕硬，看人下菜碟！”

“你越是退缩，他们越会蹬鼻子上脸。”

“也就是你爹我……当时要是你大伯说那些话，肯定就让他们缠上了！”

朱瞻壑看着他有些膨胀的模样，又急忙道：“但是接下来这阵子爹你最好还是别出府了。”

“怎么？”

朱高煦一愣神。“暴大人他们今天吃了亏，肯定想寻机会在爹你身上找补回来。”

“他们要是在外面埋伏下人马，把你暗中抓了去拷问王府机密，那怎么办？”

朱瞻壑只是害怕他再出去找那些朝廷官员的麻烦：“你就算再厉害，可毕竟敌在暗、我在明，双拳难敌四手。”

朱高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虽然莽，但并不傻：“那些人还真有可能这么干，最近还真不能出府……”朱瞻壑稍稍松了口气。可没想朱高煦紧接着道：“不过他们这么干，咱们也能这么干。”

“过几天就绑个人回来问问，他们究竟查到哪一步了。”

“爹，你是开玩笑的对吧？”

朱瞻壑忍不住道：“具体查到哪一步，估计就只有暴大人、张大人他们几个知道，难道你要把朝廷的钦差和布政使绑了吗？”

那肯定不行。钦差代表朝廷和皇帝的脸面，布政使各种级别的大员更是差不了多少。这两个失踪任何一个都会迎来朝廷的雷霆打击。“当然是爹逗你玩呢！”

朱高煦哈哈大笑两声，摸了摸朱瞻壑的脑门：“行了，快去玩吧，爹要去读书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了。朱瞻壑嘴角抽了抽，回头走向院内书房：“也不知道谁去玩，谁去读书……”回到书房后，朱瞻壑拿出了自己放在抽屉里的两张纸，稍作改动后便带上纸，领着高铮出了门。一路上都有人向长孙殿下行礼，但朱瞻壑走了这一路后心情仍然不怎么乐观。路上所见的宫女、宦官、侍卫有很多都心不在焉、六神无主，甚至面上隐带惶恐的都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路来到位于王府西侧的工正所，朱瞻壑直接走了进去。“周工正，好久不见？”

“稀客啊，长孙殿下。”

王府工正周霖元是个年过五旬的小老头，正一路从后堂快步赶来。朱瞻壑开门见山，笑着道：“周工正，今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周霖元脚下一滞，倒没直接答应下来，而是谨慎地问道：“敢问殿下，是什么忙？”

“你们工正所有没有手上活比较精细的匠人？向你借用几天可否？”

周霖元差点笑出声：“殿下，我们工正所最不缺的，就是手上精细的匠人！”

“要多少，有多少！”

“那就好办了！”

朱瞻壑眼睛一亮：“有没有水晶匠人？专门磨水晶的？”

周霖元气势一滞，身子突然僵住：“这个太偏门了……还真没有。”

朱瞻壑对此也不意外，他边往里走，边问道：“那有没有专门做玉石、玛瑙之类的匠人？”

“有，这个有！”

周霖元跟在朱瞻壑身旁，急忙点头，仿佛是为了挽回方才丢的面子，他接着道：“殿下，能做玉石玛瑙这类物件的，差不多也就能做水晶。”

“这几样儿其实差别不大。”

“好。”

朱瞻壑笑着点点头，从怀中抽出一张纸：“你让人看看，上面这几个水晶圆片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