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紧去办！越快越好！”

夜长梦多，朱允炆现在只想处理完北平的事，全心全意地施行自己的朝政改革。“是，陛下。”

暴昭拱拱手：“臣这就修书送往北平。”

这种散布消息的脏活自然不能出于皇帝之手，便只能由他来办了。北平，燕王府。红墙碧瓦，绿荫苍翠，日光焦灼。进了五月，王府中便响起道道蝉鸣，清脆入耳，但又挥之不散。院中的大榕树下，凉风习习。朱瞻壑坐在躺椅上扭了扭身子，单薄的松纹锦缎汗衫背后已经有了丝丝粘连的汗迹，一旁还有高铮为他轻轻摇着蒲扇。“今年怎么热的这么早、这么厉害……”朱瞻壑猛地坐直了身子，不想却牵动了大腿和屁股上的筋肉，疼的龇牙咧嘴。“嘶~”“高护卫……下次记得下手轻点……”朱瞻壑揉着大腿，看着高铮的目光还有几分幽怨。练八段锦的时候，为了达到更好的效果、更标准的姿势，还要配合着“拔筋”，就是舒展抻拉筋骨，其中自然伴随着强烈疼痛。甚至疼过之后还有余韵。“轻……轻了……没效果……”高铮艰难地解释着。“唉~算了算了……”朱瞻壑无奈摇摇头，吃得苦中苦，方才有收获。他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个疼落到自己身上时，还是忍不住叫。只是身体不锻炼不行，朱瞻壑甚至怀疑，这瞻字一辈可能都有什么遗传病或者气运问题。历史上的自己十几岁就因病身故，甚至连当了皇帝的朱瞻基都只活了三十来岁。现在练的扎实一些，以后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也能保下自己的命。“殿下，弟子已经做完了。”

就在此时，一直埋首于物理小测验的马三宝终于从矮桌上抬起头来，交上答卷。“做的还是有些慢……”朱瞻壑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满意一笑：“三宝，这次全对了！”

自从“拜了师”，马三宝就坚决不让朱瞻壑叫他马大人了。“全赖殿下栽培。”

马三宝激动的脸色微红，随后期待地问道：“既然先前所学都已经掌握了，那是不是可以开始学后面的内容了？”

朱瞻壑有些汗颜，其实他肚子里的物理知识存货也不多。照马三宝这个学习速度，恐怕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要把他掏空了。“这些基础的物理知识确实掌握的不错……”朱瞻壑缓缓从躺椅上坐起来，如何解决，其实他先前也有想过。“但高等物理知识的基础不仅有这些基本物理，还有数学……也就是算学。”

“算学？”

马三宝一怔。朱瞻壑微微一笑，循循善诱道：“三宝，你做这些力学、光学题目的时候，是不是有时候感觉非常吃力？”

“是不是感觉有的题目极其繁琐，亦或者就差一层窗户纸，却怎么也点不破？”

“殿下慧眼如炬！”

马三宝一惊，朱瞻壑只是一句话，就直接点出了他最大的问题。对于很多物理原理，他倒是能轻易理解。但一到做题、分析实际情况的时候，各种繁复的计算便宛若杂乱的麻线团，都要耗费不少功夫。“殿下，这些日子弟子也趁空余功夫，看了不少算学书。”

马三宝的表情稍显苦恼：“只是进步一直不大……”他自己也在努力，这朱瞻壑不怀疑。只看他脸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便知道。甚至朱瞻壑还知道，马三宝肩负着朱棣交给他的一些差事，平日里大都在忙。所谓的空余功夫，恐怕就只有挑灯夜读。但有的努力没有捷径，有的却是有捷径的……“数学是科学的基石，你重视数学是对的。”

朱瞻壑很欣慰，又扬了扬手中的试题：“提到数学就离不开唐人李淳风总结的算经十书，你看的是什么？”

“弟子听说《周髀算经》乃唐国子监明算科的教材，所以看的是这本。”

马三宝如实回答道。据记载，《周髀算经》乃周文王时期，商高答周公问，陈子答荣方问的著作。朱瞻壑脑海中很快出现了这本古籍的大概。《周髀算经》除了介绍并证明勾股定理、及其应用之外，还有一些天文、历法的计算和规律，包括南北有极、昼夜相推等等。“你要学物理，就得把数学基础学的扎实些。”

朱瞻壑摇摇头，从这方面看，《周髀算经》就不太合适了。“恰好我最近也心学来潮，编写一本用来启蒙的数学教材，你要是愿意，就跟着一起来学吧。”

马三宝先是一怔，随即大喜：“承蒙殿下不弃！弟子愿意！”

若听别的什么八岁孩童说要编书，还是编写教材，他定会嗤之以鼻。但朱瞻壑却不一样，不仅身具真才实学，而且马三宝早就眼馋朱瞻壑这一手神算术了。先前学物理时，但凡遇到什么困难的算术问题，他还在苦思冥想时，朱瞻壑就已经在纸上写出了答案。“只是弟子平日里有差事在身，恐怕不能常来……”“无妨。”

朱瞻壑又瘫回了椅子上：“等你来的时候再写就是了。”

马三宝显然是个免费劳力，有他在，朱瞻壑都不用动手，只要躺在椅子上动动嘴就行了。要是没了他，自己劳心不说，反而还要费力。这大夏天的，还没空调，试问谁遭得住？“多谢殿下。”

马三宝感动的行大礼参拜。“不用如此。”

“不过既然你时间紧，那现在就开始吧，拿纸笔来。”

朱瞻壑又坐直身子，提笔在纸上写下十个符号。“既然跟着我学算数，你首先就得记好它们，这是从0到9。”

如今的数字还都是用的古体字，也就是零、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佰、仟、万……朱瞻壑先前怕马三宝看不懂别的，教他物理时都用的这些。可现在既然要学数学了，那就万万不能再用这些复杂的东西了。朱瞻壑又分别在纸上的阿拉伯数字下面，一一写下了古体的对应字。“这……这些都是殿下发明的吗？”

马三宝看着纸上这简洁有力的一个个符号，目中满是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