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
朱瞻壑其实挺想无耻地宣称，这就是自己发明的。可过些年人家马三宝还要去下西洋呢！要是跑到印度、欧洲那边，发现人家早就有这玩意儿了，那自己不就漏了馅吗？老师的光辉形象还要不要了？“这些符号盛行于西域，日后你有机会的话，可以去看看。”
朱瞻壑又写下了加减乘除、等号、约等号……“殿下果真读书破万卷，竟然连西域的算学……不，数学书都读过。”
马三宝脸上满是敬佩。在遇到朱瞻壑之前，马三宝不相信什么生而知之。可现在他都有些怀疑自己了。就算从娘胎里开始读书，恐怕也学不到如此程度吧？难不成真是生而知之的圣贤？短暂的走神后，马三宝又问道：“殿下，西域的数学比大明厉害吗？”
“各有千秋，但总体而言我大明还是领先于西域。”
朱瞻壑目中带着几分感慨，数学在华夏自宋元时期发展到巅峰，但是到了明朝就因八股文等问题开始了衰落。不过现在仅是明初，还没衰落的那么厉害。“但西域有一本数学巨著，名为《几何原本》，可与《九章算术》称雄。”
“日后若有机会，或可一读。”
“可与《九章》相提并论？”
马三宝双目圆睁，《九章算经》几乎是算学著作的鼻祖。自其成书后，华夏的数学著述基本只有为《九章算术》作注和以《九章算术》为楷模编纂新的著作两种形式。其余新创者也有，但不多。若能与《九章算术》分庭抗礼，那可见其有多么浩瀚！这一刻，马三宝心中向往西域的萌芽悄悄种下。“不过也不必太在意，《几何原本》最出色之处，便是用了公理化方法。”
朱瞻壑看着马三宝，笑着道：“使用定义、公设与公理来说明问题，这一点我就能教你。”
后世的数学教材融合了中西方的精髓，比单独一者自然好得多。“殿下学究天人……”马三宝嘴巴微张，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听这语气，他似乎都已经读过这本著作了。果然最厉害的还是殿下。二人一个教、一个学，一下午时间匆匆而过。直到日影西斜，马三宝的小休假也结束了。“马公公，那边好像出了些状况。”
一个小宦官急匆匆地从门外跑来，打破了院中的宁静。“殿下，弟子还有差事……”马三宝满脸不舍，但还是放下了笔。“自从上次露头后，那细作还没出破绽？”
朱瞻壑知道他最近都在盯着葛诚附近的风吹草动。“没有。”
马三宝有些失落地摇摇头。“他又派人来打探了一次，跟踪的人已经远远吊着了，可好像还是惊动了他。”
“自从那次之后，就没再过来了。”
“其他地方呢？”
朱瞻壑知道，王府中还有几处针对这细作的陷阱。“也都没消息。”
马三宝叹了口气，天罗地网已经布下，可猎物就是不露头，不上当。这种感觉和蓄力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此人当真奸猾无比。”
朱瞻壑感叹一声：“既然葛诚那边有异常，你就快去吧。”
“估计希望不大。”
马三宝摇摇头，但还是快步离开。朱瞻壑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也从躺椅上下来。府内没有进展，看来就只能从府外寻线索了。监视了卢振和卢安宜这些时日，两人基本上都没什么异动。朱瞻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到来引发了什么蝴蝶效应，导致燕王府的内奸不姓卢了？只是朱棣对他的信心比他自己还要强，坚信朱瞻壑的梦没错，肯定是老爷子对他的启示。这种情况下，前几日朱瞻壑便建议朱棣，在卢振和卢安宜二人府上买通仆从，探查情况。既然他们不主动露出破绽，那就看一看这两人是不是当真清清白白？朱瞻壑带着高铮，左拐右拐来到了后苑。巧合的是，道衍和尚与朱棣在一起，同在的还有朱高煦。“爷爷，爹？”
朱瞻壑见了他有些诧异：“爹，你不是说，下午要去埋首苦读吗？”
“下午埋首苦读，现在都已经晚上了，你想累死你老子啊？”
朱高煦脸上有些挂不住，逞凶的同时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一侧的朱棣。朱棣冷哼一声，也不去揭穿他早就蹭过来的事实。“爹，我错了。”
朱瞻壑急忙服软，但又有那么一点阴阳怪气：“您读书这么辛苦，可一定要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千万别累着……”“累着谁也累不着他。”
朱棣对朱高煦的烂泥扶不上墙早有预料。让他去读书，就和让老大去骑马射箭、上阵杀敌一样，这是不可能的事。“爹，别理这臭小子，说正事、说正事。”
朱高煦见情况越来越不妙，急忙转移话题：“那卢振府上的仆从不是说，他近日有所异动，有过暗中便装出行吗？”
“便装出府虽然可疑，但也不能直接用作罪证，直接拿他。”
朱棣摇摇头：“否则万一打草惊蛇，让真正的细作听到风声，藏的更深，那就坏了。”
朱棣作为最高决策者，须得考虑全局，为最坏的可能做准备。他必须要防备燕山护卫中还有其他细作，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今晚得悄悄诈一诈卢振此人，若是能直接诈出来最好。”
朱棣眉头紧锁：“但就算诈不出来，也不能任由他继续在外逍遥了。”
卢振符合的条件这么多，又姓卢，又暗中出府，已经踏入了朱棣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范围！若他当真一直忠于燕王府，想必也能理解这种行为，以后就让他来燕王府上告病久住，安排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可要是真诈出来，此人就是细作……那假病就得变成真病了！今晚这一诈，只是朱棣念在多年的追随上，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也是给其他燕山护卫将校们的交代。否则朱棣早就直接派人，将他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