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是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的。“快点！快点！别磨蹭！”

营帐外传来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睡眼惺忪的张集一个激灵，猛地坐起身。哗~帘子猛地被掀开，一个完全陌生的士卒闯了进来。“张集？”

“是我，是我！”

“算你小子命大！”

士卒摆摆手，有些急躁地向后摆摆手：“千户不为难你们，赶紧走吧！”

能走了？张集一愣，紧接着面色一变，急忙叫住转身离去的士卒：“等等，兄弟，昨晚看着我的那个大哥呢？”

“换班了。”

士卒闻声转回头来：“怎么，睡了一晚你看上他了？”

“我……”张集顾不得他的调侃，面色再变：“李千户呢？”

“问这个问那个，你还走不走了？”

士卒虽有些不满，但还是道：“李千户刚刚有事走了，你还想让他亲自送送你？”

“走了？”

张集瞪大眼。“行了，别磨叽了。”

士卒不耐烦地指向营帐门口：“你同伙都来等你了，赶紧走吧！”

“张集！”

刘大满脸笑容，乐呵呵地站在门口同他打招呼：“大好事啊！李千户竟然愿意放咱们回去！”

张集深吸一口气，又转头望向那士卒。“李千户……”“你老打听李千户作甚？”

那士卒竖起眉头，已经警惕起来：“大人愿意放你回去，你还想着去通风报信？”

“我……”“我这兄弟是就想当面谢谢李千户。”

刘大急忙冲上来揽住张集的肩膀，讪笑着替他解围：“绝对没别的意思！”

士卒上下打量他们一眼，哼了一声：“谅你们也没这个胆子。”

“当面感谢就不必了，我替你们说一声就行，快走吧！”

“多谢这位大哥！”

刘大点头哈腰：“多谢，多谢……”随即拉着一声不吭张集快步向外赶去。“兄弟，你疯了呀？”

刘大边走边不解地转头望他：“昨天那姓李的没逼供你？”

“你非想着见他干啥？”

装！还跟我装！张集满含怒意地挣开他的胳膊，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哎？”

刘大纳闷地追上去：“你今儿个这是咋了？”

“吃错药了？还是他们昨天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张集闷头往前走，心中暗恨，气的牙根痒痒。好一个刘大！看来这是打定主意，一定要独吞那一百多两银子了！后方的刘大见他这般反应，也不再上去热脸贴冷屁股。两人之间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走出燕军的军营，向着大宁方向赶回。“歇一会儿吧！先别走这么快！”

没走多久，刘大便在后面喊累。背着十多两银子，肯定不轻松。张集心中恶狠狠地想着，但脚下还是停下来，回过身同刘大坐到了一个树下乘凉、喘口气。正午太阳高照，刘大闭眼靠在树上，喘着粗气，额头、脖子上满是汗。昨夜宿醉，今天仓促醒来正是气虚的时候，如今还要赶路，自是累的不行。张集坐在他侧后方，一双眼睛不断地在刘大的腰间、怀里梭巡打量，似乎想找出那十多两银子藏在哪……看着刘大汗涔涔的脖颈，张集目中闪过几分犹豫与凶狠。但片刻后他还是转过头去。“刘大，昨天他们没对你用刑吧？”

“没有……”刘大喘了一口气：“那个李千户虽然挺凶的，但其实人还不错。”

张集一阵胸闷，想到了昨晚刘大去吃的大鱼大肉，和他自己啃的干饼子。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闪烁：“昨晚那个李千户没到我这边来，他们没去逼供你吧？”

“哈哈……”刘大干笑两声，语气终于有些不自然：“没有没有。”

“昨晚他们根本没管我，我一个人都没见着。”

“那就好……那就好……”张集轻轻点头，刚刚消散的凶狠目光又重新凝聚起来。“歇够了。”

刘大突然站起身：“咱们还是早点走吧，路上别耽搁太久了。”

张集顿了片刻，也跟着站起身来。两人一前一后，共同向大宁赶去……燕军军营。“王爷，都放走了。”

李浚恭恭敬敬地道：“末将还派了人远远跟着他们，看他们的脚印，确保他们能一路回到大宁。”

“好。”

朱棣笑着点点头：“此事你办的妥帖。”

“继续打探喜峰口里的消息。”

“明日再去关下佯攻，试探那卜万还露不露头。”

“是！王爷！”

李浚兴冲冲地领命而去。……一路上，刘大再也没提过休息。二人没敢走大路，也不敢走正门入关，否则就是没事找事，肯定会面对很多人的盘问。刘大在前领路，张集跟着他一路跋涉，绕到了关后，从昨日被抓的地方，原路返回了军营。“你俩昨天跑哪去了？”

有熟识的人上来打招呼：“旗总还问人来着。”

“解手的时候碰着老虎了，让那畜生追了一路。”

刘大骂骂咧咧，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差点回不来了。”

这是两人先前就商量好的说辞。“你俩真命大。”

周围听到的人都感慨几声，也就不怎么关注了。刘大悄悄松了口气，便往回走去。但他未注意到，张集看着他的背影，咬咬牙，却直奔总旗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