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至想着这位老侯爷过往的事迹和战绩，心中不禁安定了些许。他笑了两声，道：“也是暴大人让在下前来相询，毕竟一旦战起，真定肯定会受影响，他担心城中百姓也会受影响，自然要提前准备。”

耿炳文笑了笑，一边送着他向外走去，一边道：“你大可让暴大人放心，有老夫在，燕军不可能攻破真定。”

柳至的笑容有些尴尬，解释道：“暴大人并非怀疑您不敌……”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骚乱打断。“你们是干什么的！”

“杀人了！”

“有燕军！有燕军混进来了……”耿炳文一怔，立即敏锐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脸上满是惊愕。因为骚乱的方向是城门处！燕军怎么可能从城门里杀过来？难道他们已经拿下真定了？耿炳文迅速将这个荒谬的想法扔到九霄云外，立刻就要下令平乱。“敌袭！敌袭！”

这次骚乱的位置来自东北方向！并且不用士卒们报告，耿炳文就已经听到了隆隆的马蹄声，撼动大地。他一个激灵，望到了燕军猎猎的旌旗，滚滚的烟尘，正由东北方向张牙舞爪、向南军的营地扑杀而来。“生擒耿炳文！”

喊杀声与震耳欲聋的战鼓声隆隆作响，令南军营地中的骚乱进一步加剧。“先撤回城中！”

耿炳文守了大半辈子城，立刻就判断出眼下不能与燕军力拼。他们已经失了先机，且毫无防备。必须先借助城池的防守，站稳阵脚，再考虑如何与燕军搏杀。否则必是一溃千里的局面。“柳大人，快随我撤往城中！”

耿炳文下意识就像拉着一旁的柳至撤退，但伸出手去却捞了个空。他转头望去，惊愕地发现柳至早已跑出去好远。“侯爷！马！”

亲卫已经牵马过来，还有人不断奔来护卫在他周围。“快，快去带上柳大人！”

耿炳文脸色不太好看，但他上马的同时也没忘柳至。城门那边的骚乱已经证明那边有潜入进来的燕军，若是放着柳至不管，他很有可能被对方直接擒下。“柳大人！快上马！”

但耿炳文的呼喝也吸引了薛禄了注意，他遥遥望见这边，双目大亮。“活捉耿炳文！”

薛禄全然不顾混乱的南军军营，立刻带领手下十余名骑兵杀了过来。若能擒下敌方主将，此战就不会有悬念了！听到薛禄的喊杀，分散开的朱棣、朱高煦、孙元超等人立即领兵向他的方向冲杀而来。他们分散开一是为了最大程度的制造混乱，二就是为了找到耿炳文的位置！“撤！先撤回城里，别和他们纠缠！”

耿炳文见了薛禄后，没有丝毫剿灭对方的想法。一是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年近七旬的老头子若对上前方这个龙精虎猛的壮汉将领，他能不能留下性命完全取决于对方有没有抓活口的想法。二则是这些小股燕军肯定是来拖延住他们脚步的。若与他们缠斗起来，即便最后能歼灭这些人，东北方燕王的大军也已经赶到了，他们将彻底失去撤入城中的机会。亲兵们立即分出一部分冲过去，挡在薛禄的前方。耿炳文被保护着飞快冲过吊桥，逃入瓮城。此刻张玉已经率领大军与东边的南军短兵相接，另外几路燕军也早已现身，不管途中的南军营帐，杀气凛然，一路向前！目的非常明确！“收起吊桥！”

“快收起吊桥！”

从吊桥上过了护城河的耿炳文对城头疾呼！城头上的守军将领满头是汗，探着头喊道：“侯爷，绳子被砍断了！”

耿炳文面色一变，继续向内城城门奔去。等朱棣、薛禄等人汇合，突破了重重阻拦来到吊桥前时，耿炳文早已逃入了城门，将其再次紧紧关闭。“可惜。”

朱棣轻轻摇头。“王爷……”头上脸上满是血的薛禄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无须在意。”

朱棣迅速摆脱了惋惜的情绪，策马转身：“让张玉、朱能尽快击溃这里的南军！”

南军在真定城东、城北都布设了兵马，方才这么大动静，城北的南军说不定已经在来援的路上了。话音落下后，他身先士卒，迎着乱军向张玉等人的方向冲去……“侯爷！”

耿炳文退入城中后，数名将领立即迎上来。“快！上城头！”

耿炳文大口喘息着，但一刻钟也不敢耽搁，催着身下的战马踏上阶梯。一旁亡命逃进来的柳至满头大汗，嘴唇发白，也来不及说什么，骑着快马向城中平燕布政使司的方向奔去。“快快让李友驰援东门！”

耿炳文大喊着。李友乃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正是北城门外的南军将领。“刚刚就派人通知李都督了。”

几个南军将领跟着耿炳文快速向城墙上跑去。“报！”

一道焦急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自城下传来，让几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侯爷！城西有燕军！”

“城西有燕军杀来了！”

耿炳文拉住马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后，他对这种情况并无多少意外。燕军很明显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漏下防备薄弱的城西呢？“燕军打进来了吗？”

“瓮城门失守了！内城门还在！”

“告诉你们将军！坚守！”

说完这句话，耿炳文当即不再管他，继续向城墙上策马。“快，调拨城内兵马！”

边向上狂奔，耿炳文边命令身侧将领，大吼道：“等李友的兵马到东门！立即出城迎击燕军！”

“是！侯爷！”

将领紧张地领了命，迅速去组织人手。要是再磨蹭，恐怕城外的南军们就要被燕军砍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