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启众人冒着风雪赌了一把,抛下最后那辆撞得破碎的车,飞速赶往医院。 顾洲进了抢救室。 经过初步诊断,闭合性颅骨骨折,他的头部可见局部凹陷以及头皮有血肿而隆起,怀疑颅底骨折,伴有脑脊液漏。 “患者颅内血肿压迫,马上拍CT,定位血肿的部位,上引流管,注射尿激酶引流。”
莫小年被排斥在抢救室外,她恍惚地撩起额前碎发,一阵天旋地转让她浑身发软。 怎么会。 “小年,物资到了需要人手,走吧。”
班萱把一切收入眼底,她抬头看了看发红的抢救灯,安慰道:“顾队能抗过去,你别太担心。”
此时的红如此触目惊心。 志愿者和医护人员一起整理分类已经送达的医疗物资,他们井然有序地交替物品,一旁的韩启无力帮忙,他实在太累了,一路背着顾洲,他的双手被冻出裂纹,又冷又疼,钻心难忍。 路过的护士皱眉催促道:“你的手去消毒包扎一下吧,不然会感染的。”
韩启一愣,才发现自己的手皮开肉绽,难以入目。 “我来吧,不用叫医生了。”
班萱半蹲于韩启身旁,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医药箱,里面装满了崭新的纱布和酒精药水。 护士应声离去。 韩启艰难地咧嘴一笑,看到她,面容憨痴了些。“谢谢啊,这么贴心。”
班萱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着“傻子”,擦拭酒精的手却谨小慎微,生怕给他造成二次伤害。 韩启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点小伤痛搁在以前,刀子戳肉声都不吭一下,可是班萱的棉签还没碰到伤口,他就疼得呲牙咧嘴,好像在班萱在杀生一般。 “我没碰呢!你叫什么?”
班萱气极,尴尬地把棉签举在手里,上下不得。 韩启委屈巴巴地嘟囔:“可是,看见就好疼呀……” “那我让护士来帮你弄吧。”
说罢,班萱假意收拾药箱离开。 “哎哎哎!”
韩启心慌,也不装蒜了,一把拉住班萱,“开玩笑的嘛,你哄哄我怎么了,我这么可怜。”
“哄什么哄,你多大了?”
班萱语气缓和半分,棉签重重地落在他的伤口处,发泄了些许没来由的怒气。 韩启这下是真的疼了,脖颈处的青筋若隐若现,牙根冒着冷气,“嘶嘶嘶——”,他赶紧求饶:“轻点轻点,真的疼!”
班萱不敢再折腾他,擦拭酒精的动作也变得温柔平缓,她给韩启的伤口吹着湿热的气,试图缓和刚刚的疼痛感,边吹边问:“这样呢,还疼吗?”
伤口处一丝丝冰冰凉凉的感觉让韩启发觉时间都静止了,班萱吐气如兰,他的整个身躯都可以感应到自己心脏有力的跳动声,一声一声快要震破胸腔。 “你脸怎么红了?”
班萱奇怪地问。 冰凉感骤然消失,韩启回过神来,忽变结巴,“你看我脸干嘛,继续……继续涂呀,这么多……多伤口呢。”
班萱偏不依他,不依不饶地问:“我问你脸怎么红了?”
“那还能怎么红,疼红……疼红的,你别看我脸,你看伤口,都快要出血了,这感……感染了怎么办!”
韩启越抹越黑,脸也越来越红。 班萱像是看戏一般,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他,张口便一针见血:“你不会?害羞了吧!”
韩启把头摇成拨浪鼓,“那哪儿能,我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想当年——” 想当年我在国外,那可是酒场老手,为了侦查上演多少留情不留人的戏码。 可是他憋在了最后一句。 “想当年什么?”
班萱的脸逼进韩启,揪着结果不放。 韩启含糊不清地解释:“想当年我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多少姑娘后面……后面追着呢。”
班萱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声音愈拉愈长,韩启心里更没底了。“既然如此,本姑娘就不奉陪了,这伤口啊,哪个小姑娘追就哪个小姑娘涂吧。”
女孩傲娇地将药箱一合,棉签一扔,不管不顾,扭头便走。 韩启摊着废手,两步并作一步,一个跨步挡在班萱面前:“你看你,逗你的,你走了我这小命交给谁啊?”
班萱无所顾忌,“爱谁谁,我不要。”
说完拔腿就走。 “别呀别呀,你看这姑娘不禁逗哈哈哈。”
韩启干笑两声,发觉对面的姑娘不苟言笑,似乎真的生气了,他只好再次低头认错:“我错了,我都是胡说的,手再不包扎就真废了,你看在咱们同事一场的份上帮帮我吧,求求了。”
班萱睥睨着佯装低声下气的韩启,等了半分,才松口道:“你知不知道我在医院多担心你,出任务的时候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顾洲被推进抢救室的时候我以为你也出事了满世界找你。你呢?一眨眼的功夫就满世界乱窜,手烂了还得别人提醒你去包扎,你自己第一时间干嘛去了?”
班萱劈头盖脸一顿骂,信息量太大,韩启懵在了原地说不出话。 “我……我找了,没找见。”
“你放屁!”
班萱忍不住破口大骂,“我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你去哪儿了我能不知道吗?”
韩启这下才反应过来。 “你一直跟着我啊?”
他惊呼一声,“不得了不得了。”
班萱一时无语凝噎。 “看来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嘛!”
韩启一目了然她的心思,感觉自己终于逆风翻盘了一次。 班萱死不承认:“起开,我要去值班了。”
韩启心知自己占了上风,故意露出伤痕累累的双手招摇撞骗:“不知道明天是不是就要截肢了,唉,某人担心我却还是要推我入黄河啊,我命苦啊,我不幸啊,我这手怕是永远握不了枪了!”
男人一边哭泣,一边留心偷瞄班萱。 班萱本不为所动,可是实在抵不过周围复杂的眼神,她无奈还是蹲下了,低吼道:“坐好!”
韩启老老实实调整成军式坐姿,“班警官,请!”
棉签一点点走过他的伤口,虽疼,可心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