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归期未定,祁骁想了想,又问道:“落苏,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否愿意与我一同去寂兰?”
他自是舍不得林落苏的,想带她一起走,可上次讨论这件事时,他二人就闹得有些不太愉快。如今,不知她会不会因为自己体内剧毒的缘故而心软,愿意陪自己一起去寂兰呢?他想叫她去,想她陪在他身边,又害怕她去,去了以后刀剑无眼,万一受伤,他要心疼死了。但最终,还是交由林落苏自己决定,若去,他拼了命也会护他周全。“落苏……”林落苏打断道,“你容我考虑考虑吧,好吗?”
祁骁闻言,心中莫名有些欣喜,应了一声“好”。林落苏当然不会想让祁骁一人去寂兰寻药,倘若途中他体内剧毒突发生变,独身一人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了吗?只是,寂兰遥遥,那里还要开战,且寻药之路也不知何时到头,她这一去,归来可就不知是何年了,她舍不得林落薇和盼儿,舍不得刚认的亲人,舍不得榕儿,甚至也舍不得家里那一鸟一狐。林落苏这才骤然发现,原来只是短短几个月,她已经与这里有了这么深厚的感情。而祁骁……祁骁是她的夫君,是她要过一辈子的人,即使他们二人之间还存在诸多小问题,但林落苏一想到此时此刻有那么多可怕的,会要人命的丝线虫正在他体内蚕食,她就心里难受得紧,不由得握住了起效的手。见她这样子,祁骁不想让她太过担心,便故意表现道:“这毒也就听上去可怕,我倒觉着都是危言耸听,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恢复得跟没事人似的?你想去哪,我还能背着你跑着去呢。”
林落苏被逗笑了:“有马车,我要你背我跑干什么?不过……我现下倒是有些想回虞府了。你若是真的觉着大好了,要不然随我一同回去一趟?我都正式认亲了,你这做夫君的还没亮过面呢。”
其实她是想着,要不要先将去寂兰的事情找姐姐商量一下。谁知原本还精神极好,龙精虎猛的祁骁一听她要自己陪她去虞家,顿时就好像被什么精怪吸了阳气似的,腿上一软,脚下竟还有些虚浮的险些跌倒。“你怎么了?!”
林落苏连忙上前将其扶住。“突然觉得有些发晕……”祁骁声音虚弱,眼神迷离,“看来洛大夫说的对,我体内的毒仍在……刚才是我说大话了。”
他也不想这么丢人,但是现在,那虞家,他可万万去不得!林落苏将其扶至床边,服侍着他躺下,看他情况突然不好,转身就走,“我去叫洛大夫过来看看!”
却被祁骁一手拽住了手腕,“我躺下不动觉得好些了,就先不找洛大夫了,让他能安心研究此毒的拖延之法。”
“你真的没事?”
林落苏仍是担忧。“放心吧。”
祁骁认真的点点头。林落苏说:“也罢,你的身子太虚弱,就别去虞家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虞家人都很好,想来应该也不会介意你的失礼。但盼儿和姐姐都还在虞家,我得回去一趟。”
说着,一面帮他掖了掖被角,一面就起身要走:“你就好好休息,时辰尚早,我今晚就回虞家与他们再好好聚聚,明日一早我和姐姐就来接你一起回村子去。”
祁骁愣了。什么,林落苏要走?然而还不等他继续卖惨留人,那一抹娇俏的身影就已经吹了油灯,开门关门,离开了!屋内,只留下了独守空房的祁骁,无语凝噎,甚至想捶床!……赶回虞家的时候,慕亦柔还没休息,似乎是预料到自己的大女儿还会回来。林落苏和她说了好一会儿的体己话,失散多年的娘俩又是彼此都说得眼泪汪汪,这才作罢,看着慕亦柔睡下才离开。她原本还担心这个时间姐姐睡了,但一走近林落薇的屋子,就发现里面仍亮着烛火。林落苏悄声进去,先是亲了亲睡得小脸红彤彤的盼儿,才走到桌案旁,坐在林落薇身边。桌案上铺着好几张草纸,林落苏大概扫了一眼,都是些铺面装潢摆设的图纸。姐姐是在设计她自己日后的铺面……这是姐姐一直以来的梦想吧?如今马上就要成真了,真好。“苏苏,你回来的正好,快来看看我设计的铺面好不好?哎呦,我也不会画画,画出来的东西都很粗糙,不知你能不能看明白?”
“哪里粗糙了?我全都能看懂呢,姐姐这画稿明个儿直接拿去给工匠看,就能开工了,姐姐这铺子,肯定是全京城最漂亮的秀坊!”
林落薇捏了捏她的鼻子:“成天就知道说好听话哄我开心。”
说着,她又动笔去改动图纸。林落苏看着她认真地样子,蓦然发现,好像姐姐也变了许多,她不再怯懦不安,反而越来越落落大方,有自己的主见。最重要的是,她身上那股韧劲儿越来越显,也越来越不需要被谁保护。这样很好,林落薇是强大的女人,本就可以自己创造美好的生活,哪怕林落苏不再帮忙,她也一定会过得越来越好……那若是她有朝一日真的离了京城,也不用太担心姐姐和盼儿了。林落苏很欣慰,但心里也有些酸酸的。姐姐的目标很明晰,要过上好日子,照顾好盼儿。那么她自己呢?自己的目标又是什么?她想了又想,长期的目标或许可以有很多,但眼下最迫切的,或许还是祁骁能够尽早解毒吧……翌日。林落苏陪着虞家人用过了早饭之后,又说了一会子的话,这才告别了虞家人,和林落薇母女二人坐马车去接祁骁回村了。待马车到了天听阁时,祁骁早就等在了外面,正伸长了脖子往大路上瞧呢。他这一宿几乎就没有怎么合眼,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身边,脑中全部都是林落苏那香香软软的模样,和她的一颦一笑。最后,天都蒙蒙亮了,他也干脆就不睡了,起身下床,简单梳洗一番后便跑出了天听阁,在分岔路口的一棵大树下面坐着,天听阁众人都不敢多看多说,但心里也有啧啧称奇,这肃王殿下,真好似一尊望妻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