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京，一处普通的院子，一片高墙围起来的建筑群，建筑群由5栋独立的建筑组成，建筑并不显眼，最高的是偏北位置的主楼，也就五层高度，其他的楼都不超过三层。

华灯初上的时候，里面并没有银座那样的灯火辉煌，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窗户亮着灯。

围墙上拉着电网，拐角的位置安装有高清晰度的监控。墙外有三三两两的警察往返巡逻，警惕地注视着任何意图靠近的人。

南面的围墙正中，是一扇紧闭的铁门，铁门外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岗哨，还有两名流动的警察，对进出的人员、车辆进行盘问、检查。

夜色中，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缓缓驶近铁门，刺眼的大灯照亮了门外的空地，一名警察一边挥手示意轿车减速，一边看了看车牌，认出是使馆的车，便走到驾驶位旁边，示意司机降下窗户，另一名流动警察立即拿着探测器，对车身底盘进行无死角扫描。

驾驶位的窗户缓缓降下，司马烈对警察笑了笑，随即递上自己和方行远的证件。警察接过证件检查，确认无误后将证件递回，随即看向另一名警察。

扫描车身的警察举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第一名警察随即按下遥控器，门外的一排防撞隔离桩便自动下沉。

司马烈关上窗户，一边驾车缓缓靠近大门，一边对方行远解释：“警察只负责外围检查，门禁系统从使馆内部控制，你的身份信息已经提前传到使馆的数据库了。”

轿车停在门前，墙上亮起一组刺眼的射灯，将车内两个人照得清清楚楚，射灯旁边的摄像头轻轻调整角度，对准司马烈和方行远。

两秒后，身份识别完成，铁门向两边慢慢滑开，司马烈驾车进入使馆，铁门缓缓关闭。

使馆的院子里一片肃穆安静，司马烈在便衣武警的指挥下将车停到指定位置，便和方行远一左一右走下轿车。

两名武警特勤人员立即走进车内，对车子内部进行全面检查，排除一切可能的监听和定位设备。

“这是办公区。”

司马烈指着正前方的五层主楼，向方行远介绍，然后又一一指着周围的建筑说道：“左边是生活区，包括餐厅、宿舍、休闲、娱乐，右边是武警营房，前面，看见了吗，像营业厅一样的地方，是签证区和接待区。”

方行远兴奋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他第一次走进使馆的内部，对一切都很好奇。

司马烈提醒方行远：“走吧，你去生活区找刘主任，你的宿舍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我旁边，行李也提前托运过来了，都放在你宿舍里，你先休息一下，我一个小时后回来找你。”

“一个小时？”

方行远一边跟着司马烈往前走，一边诧异地问道：“这么长时间，你要干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怎么还是没有纪律性？”

司马烈沉着脸，严厉地训斥，随即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刘东风怎么培训的？”

方行远心里回敬【你妹！】

司马烈再次向方行远指了指生活区的位置，便转身向办公楼走去。方行远也不再理会司马烈，拿上自己的随身背包便向生活区走去。

主楼，503室，司马烈站在门外，仔细整理了一下衣服，便立正、敲门：“报告！”

“进来！”

一声洪亮的回应几乎同时响起。

司马烈会心一笑，感觉无比亲切，便推门走进办公室，虽然穿着便装，司马烈却以标准的军姿走到办公桌前面，非常帅气地敬了一个军礼。

“首长！司马烈报到。”

使馆武官、少将岳北峰欣赏地看着司马烈，他非常喜欢司马烈身上干练、干脆的劲头，便指着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我已经收到你此次任务的通报，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司马，不过以你这么多年在东渡的布局，也非你莫属了。”

岳北峰见司马烈坐下，便笑着问道。

司马烈坐得笔直：“不，首长，庄严事件，只是我们宏大计划的一个意外剧情，是特勤四处那帮人导演的。对我来说，这件事情已经不用调查了，庄严的上线叫伊藤优美，已经被她的组织删除了、永久删除。”

“嗯？是吗？”

岳北峰诧异地看着司马烈，司马烈公开的身份是武官助理，归岳北峰直接领导，但是岳北峰知道，司马烈还有更重要的身份，他不愿意说的事情，自己是不能过问的。

“说吧，需要我怎么协助？”

岳北峰很干脆。

“是，首长！”

司马烈严肃地点了点头，随即郑重说道：“首长，我奉命向您解密‘光明未来’计划。”

岳北峰诧异地看着司马烈，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立即将已经坐得很直的身子，又向上挺了挺，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司马烈解密计划，意味着组织对自己的信任，他心中瞬间涌起一股荣耀，更多的却是庄重的使命感。

“首长，‘光明未来’是国家下一个百年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简单来说，作为命运共同体，人类需要团结一致，共同面对诸多挑战，比如，如何阻止如气候变暖、如何避免世界大战，如何走向宇宙深空、拓展人类千百年之后的生存空间等等。但是......”

司马烈停下来看了看岳北峰，岳北峰听得极为专注，司马烈继续：

“但是，人类进化的历史，更多的是血腥的相互残杀，从未形成以全人类为基础的大团结。而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人类基因中的贪婪所导致的，毫不夸张地说，只要贪婪的基因还存在，人类任何进化路径的终点，都是自我毁灭。

而光明未来的核心，就是从2050年开始，用一百年的时间，以基因编译技术为基础，通过元机干预人类基因的进化，通过3-5代人的迭代，彻底去掉人类基因中的贪婪序列。”

“但是。”

岳北峰无比激动，情不自禁地插话：“如果只编译一部分人的基因，那这一部分人将成为圣人，反而会成为普通人类的牺牲品，所以，如果计划启动，我们需要全人类共同参与。”

“是的，首长，您的理解完全正确。”

司马烈接着说道：“目前，得益于元机技术的快速发展，该计划的基础理论研究已经展开，我们需要尽可能多的基因样本进行参考，我们的友好国家，哦，就是蓝星国际旗下的国家，都愿意共享基因样本，现在困难的是，霸国的盟友国家，我们一个样本也没有。”

“所以，你此行的目的.....”

岳北峰看着司马烈，司马烈笑而不语。

岳北峰也不再说话，抬头看着窗外的夜空喃喃自语：“何其宏大的蓝图！这才是人类真正光明的未来，我相信，这个百年计划实现之后，我们未来计划的制定，将以千年为单位。”

“为什么？首长。”

司马烈不解地看着岳北峰。

岳北峰自信地一笑：“因为到那个时候，我们的目标，将是全人类共同的目标，它将不再是星辰大海、春暖花开，而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是的，首长，就像国际歌里唱的那样，我们的使命，从来都是全人类。”

司马烈的语气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沉重，脸色变得苍白：“能成为这个伟大计划的亲历者和参与者，我们何其荣幸。”

岳北峰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司马烈，办公室突然变得很安静，两个人都陷入遐想和沉思。

“没有那么容易，司马。”

许久，岳北峰轻轻将一杯水推给司马烈：“你的对手不是本地情报人员，而是安德烈.特伍德，驻军首席情报官，非常职业。他们监控盟友的元机，安装幽灵程序，他不会让你轻易成功的。”

“是的，首长，基因技术、AI、元机，科技霸权的最高霸点，我相信对手绝不会闲着。”

司马烈皱了皱眉。

“所以，越是阴暗的东西，越是惧怕光明，他们一定会拼命阻止我们的‘光明未来’计划。”

岳北峰严肃地提醒司马烈。

“我会小心的，首长。”

司马烈笑了笑：“首长，我的目的地并不是冬京，我来这里，是来取‘盘丝小姐’的，我明天和方行远去惊都。”

岳北峰也笑了：“‘盘丝小姐’已经通过特殊渠道来到使馆了，被照顾得很好，你随时可以带走她。”

“谢谢首长！”

司马烈站起来，准备告辞。

岳北峰也站起来，突然严肃地看着司马烈：“司马烈同志，请照顾好自己。记住，你们在东渡的一切行动都是个人行为，跟使馆没有任何关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首长。”

司马烈很平静：“意味着我们将独自面对一切，没有外援、没有支持。”

“不，不止这些。”

岳北峰轻轻摇了摇头：“还意味着如果牺牲，你们将消失于无形，甚至身份都不会被承认。胜利了，也只能深藏身与名，看着别人开香槟。”

“如果想当英雄，首长，我会一直呆在部队。”

司马烈说完，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岳北峰缓缓抬臂，回礼。

司马烈转身走出办公室。

岳北峰目送司马烈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缓缓放下手臂。

......

......

冬京警视厅八楼会议室，门窗紧闭，只亮着微弱的灯。

会议室里坐着两个人，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上的视频，视频的内容，正是司马烈和方行远，在航班上与人斗殴的情节。

视频大概10几分钟，完整的记录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安德烈对司马烈很感兴趣，反反复复让柳生云舒定格了好几个镜头，这才单手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安德烈转动椅子面向柳生云舒，微笑着问道：“在想什么呢？柳生君。”

“哦，安德烈长官，是的，我在想......”

柳生云舒坐在会议桌对面，仿佛思虑极深，突然被打断，语气稍显狼狈：“我在想一个成语，一个龙国人的成语——视死如归。”

安德烈饶有兴致：“视死如归？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如果为了信仰而死，那么死去只是一次回家之旅。”

柳生云舒说得很慢：“所以我在想，介川恒一，他是视死如归的人吗？”

安德烈若有所思，仰头看着对面的百叶窗，喃喃自语道：“视死如归，这非常有趣，这是东方人特有的气节吧？柳生君，你呢？你是视死如归的人吗？”

柳生云舒没说话，却慢慢站起来，走到窗户边上拉开百叶帘，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发呆，片刻之后，又走回会议桌旁边，有点茫然地看着安德烈。

“我不知道，安德烈先生，高谈阔论是一回事，直面死亡又是另外一回事。”

柳生云舒的语气有点喃喃的：“不过，龙国人还有另外一句话，叫做士为知己者死，我想，如果有一天能与您共赴生死，那将是我的荣幸。”

安德烈惊讶地看着柳生云舒，表情意味深长，许久，却突然说道：“柳生君，泰勒的事情，我再次向你道歉，泰勒下士回到基地后，接受了黑屋质询，他没有通过质询，已经被遣送回国，余生应该无缘军队了。”

柳生云舒轻轻笑了笑，淡淡地回道：“都是误会，Sir，您没有必要道歉的。”

“Hey，柳生君。”

安德烈突然轻松地笑了起来，“我们在看司马烈和方行远的视频呢，怎么聊起同归于尽、又聊到介川恒一了？”

“是的，安德烈先生。”

柳生云舒也自嘲地笑了笑：“东渡航空公司的职业性和敏感性，是值得赞赏的，作为情报共享的一部分，他们第一时间把这段视频上报了冬京警视厅，冬京警视厅才有机会与我们共享。

从视频内容来看，虽然那个方行远表现很业余、冲动、易怒，但是司马烈却很专业、克制，而且出手果断。这样的组合，其实具有很高的互补性。所以，他们绝不是普通的游客，而是一对任务组合，他们是带着任务来的。”

安德烈挑战道：“So what？柳生君，这跟介川的故事有什么关系呢？”

“是的，安德烈先生，还记得伊藤优美的案子吗？介川恒一手下那个特工，我向您汇报过的。”

柳生云舒胸有成竹。

安德烈点点头。

“介川恒一说她死于交通意外，惊都警视厅也是这个结论。”

柳生云在椅子上坐下，不紧不慢地说道：“可是我调取了事故车的AI芯片，发现跟原型车的代码有千分之一的差异，大概几百行吧，正是这几百行的代码差异，导致了事故的发生。”

“所以。”

安德烈坐直身子，逼视柳生云舒：“所以，你怀疑有人入侵了事故车的车载AI？”

“不是怀疑，安德烈先生。”

柳生云舒语气平静：“而是确定！因为事故车的品牌，是小松科技，而小松科技的CEO小松健次郎，也是东乡智府上的常客，他跟介川恒一应该很熟的。小松健次郎如果要入侵事故车的AI，简直易如反掌。”

安德烈突然站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的，很大的可能，司马烈组合就是冲着伊藤优美来的，也就是说，不管伊藤优美是什么身份，她一定是司马烈和介川恒一的交集，而介川恒一背后，别忘了，是东乡智。”

安德烈说着，突然举起拳头挥了挥：“柳生君，我们立刻回惊都，一刻也不要耽误。”

“是的，安德烈先生，介川恒一......现在是关键先生。”

柳生云舒轻松地笑了笑：“我相信司马烈他们的目的地，一样也是惊都。”

“非常好，柳生君。”

安德烈十分赞赏地看着柳生云舒：“调取伊藤优美的元机数据，逮捕介川恒一，可以同步进行，这样！我让伊芙琳配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