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像一条蛇，悄无声息地划过惊都夜晚的街头，向警视厅的方向飞速驶去。

深秋夜晚的街上，已经有了凛冽的寒意，路面冻得发硬，微微地反射着路灯和车灯的亮光，像一条流淌的光带。

三辆卡迪拉克越野车，特制的、防弹、防撞、防毒，最重要的，都没有安装智能驾驶系统，杜绝一切对车辆入侵的可能性。

柳生云舒对下属要求极其严格，除了熟练掌握各种交通工具的驾驶技术之外，还要求行动组的成员对惊都市的道路烂熟于胸。

头车是技术组，任务是引导车队前进，同时链接城市交通信号系统，保证车队行进的方向一路绿灯；尾车是安全组，组员的装备都是按照陆战队的单兵装备配置的，任务是在遭遇袭击的时候，确保车队的安全。

柳生云舒坐在第二辆车的后排，身旁坐着方行远，驾车的是技术最好的行动队员，副驾室的位置坐着伊芙琳，伊芙琳随行的目的，是以驻军的身份，排除一切可能的阻力。

方行远的脑袋一直处于懵逼的状态，此次东渡之行，刘东风告诉他是一次很简单的任务，一切听司马烈的就行了，因此他并没有什么压力，坦率讲，最近几天，他对任务的意识其实已经很模糊了。

这帮人是谁？他们为什么抓自己？他们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他一概不知道，不过看对方抓自己的阵容，估计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可能要惊动大使馆了。

还好，还有大使馆，出门在外，有事找大使馆，方行远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方行远伸手进裤兜拿手机，空的，随即双手把全身都搜了一遍，什么也没有，方行远清晰地记得，出网吧包房的时候，明明把手机揣进裤兜里了呀。

“劳驾，你们看见我手机了吗？”

方行远扭头看着柳生云舒，客气地问道，他已经知道，还好，这个家伙会讲中文。

“柳生君，这是个很业余的家伙，应该很容易审讯。”

柳生云舒没有说话，坐在前排的伊芙琳却转过头来，笑着对柳生云舒说道。

柳生云舒却没有伊芙琳那么乐观：“当然，伊芙琳，他没有元机，不能使用头脑风暴审讯，如果交给第三方外包公司，应该很容易撬开他的嘴，不过......”

“不过什么？”

伊芙琳很讨厌柳生云舒这种故作高深的表达方式。

柳生皱了皱眉：“万一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呢？万一他是对方打的烟幕弹呢？万一司马烈声东击西，此时正在跟东乡智接头呢？”

伊芙琳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柳生云舒考虑比自己周全，便知趣地转过头去。

“喂，你们谁拿了我手机？说句话有这么难吗？”

对方自顾自说话，没有人理会自己，方行远有点生气了，

柳生云舒还是没有理会，他心里很清楚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太了解龙国人的风格了，即使对面这个家伙是诱饵、是个工具人，他们也绝不会轻易放弃他的。

果然，车队刚转过一个弯，柳生云舒的对讲机里就传来尾车的呼叫：“柳生队长，柳生队长，有人跟踪，有人跟踪，绿色丰田霸道，距离500米，已经跟了三个街区。”

“收到，Plan B。”

柳生云舒沉着地命令。

车队外围，两辆黑色越野车立即放慢车速，准备夹击丰田霸道。

空中100米的高度，五只麻雀组成的编队突然散开，分别扑向五辆越野车。

头车，车顶20米，一只麻雀与越野车并向飞行，麻雀慢慢下降高度，直到与越野车并行。

突然，麻雀尾部火光一闪，一粒子弹高速射出，射在头车的挡风玻璃上。

玻璃很牢固，子弹在上面弹出一个白点，随即迅速爆开，一股白色的液体飞溅而出，立即将玻璃糊得严严实实。

“吱”

一声冒烟的急刹，五辆车同时停了下来，头车司机的对讲机里同时传来柳生云舒大声的命令：“不要停车，用夜视仪，继续前进。”

柳生云舒所在的第二辆车遭遇了同样的攻击，他刚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耳边就传来司机的惊呼：“纳米液体，柳生科长，红外阻隔，夜视仪无法穿透！”

柳生云舒不再说话，拉开车门就要下车，一辆绿色霸道越野突然高速急刹在旁边，柳生云舒只愣了片刻，车内便如同白昼一般闪了一下，随着一声巨大的爆响在耳边炸开，柳生云舒当场便晕了过去。

......

......

再次醒来的时候，柳生云舒的眼睛依然有刺痛的感觉，耳边似乎还有火车开过般隆隆的轰鸣声。

柳生稳了稳神，慢慢睁开眼睛适应环境，光线很暗，耳边隆隆的声音渐渐褪去，四周突然变得出奇的安静。

柳生慢慢坐起来，才发现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房间很黑，窗帘拉得很紧，应该是为了让自己有一个良好的休息环境。窗帘缝隙里隐隐照进来的晨曦，显示又是新一天的黎明。

柳生腾地坐起来，手开始神经质地在身上乱摸，最后伸进上衣的内袋便突然停住了，脸色终于放松，随即从里面慢慢掏出一张照片。

一张伊芙琳的全身照，柳生云舒偷偷打印的，柳生云舒把照片轻轻在脸上贴了贴，才小心翼翼地又揣进怀里，然后迅速站起来，大步向门外走去。

惊都警视厅，网络侦缉科，指挥中心，安德烈.特伍德安静地坐在一块巨大的显示器前面，蹙眉想着心事。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和丰盛的早餐，不过安德烈似乎毫无兴趣，坐着一动不动。

门禁轻轻一响，柳生云舒推门走了进来，看起来还没有完全恢复，走路还不太稳当，飘飘忽忽的。

“伊芙琳，伊芙琳怎么样了？Sir。”

柳生云舒径直走到安德烈面前，表情焦虑。

安德烈笑着看了看柳生云舒，示意他坐下，随即把面前的咖啡和早餐推到他面前。

“1170型爆震弹，柳生君，你们遭遇了爆震弹袭击，从参数上看，有效时间是7个小时。”

安德烈看了一下时间，又看着疑惑不解地柳生云舒，继续说道：“果然，龙国的军工没有让我失望，他们对伤害的控制非常精准。你看，早餐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伊芙琳伤得比你重，已经被送进医院了，放心，她已经没事了，应该庆幸的是，柳生君，对方使用的是爆震弹，而不是手雷。”

听说伊芙琳没事，柳生云舒稍微放了心，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温暖的咖啡送入口中，感觉心情也好了不少。

“也不是什么好心，只不过他们自己人也在车里罢了。”

柳生云舒不屑地说道。

“柳生君，如果我们的人被对手控制，而且有背叛的风险，你会使用手雷吗？”

安德烈看着柳生云舒，语气轻松，眼睛却很犀利。

柳生云舒端咖啡的手停在空中，许久，才慢慢说道：“我想，我会的。”

“Right，柳生君。”

安德烈眉头舒展，爽朗地笑了：“做特工，不抛弃、不放弃并不是美德，而是瑕疵。所以，哪怕是我，哪怕是伊芙琳，如果我们落入敌人手中，你应该毫不犹豫地使用手雷。”

柳生云舒放下杯子，缓缓点了点头，安德烈却又沉重地叹了口气：“我所担心的是，柳生君，袭击你们的不是他们，而是他，司马烈，一个人。”

安德烈忧虑地纠正。

“一个人？”

柳生云舒端杯子的手停在空中，惊讶地看着安德烈：“一个人袭击我们一个车队？同时？”

安德烈没有回答，却转向远处的技术特工，简洁地命令：“调出来。”

随着技术特工简单的操作，大屏幕上慢慢显示出一幅一幅图像，安德烈这才叹了口气，转向柳生云舒，缓缓地解释道：“这是事发现场能搜集到的所有影像资料，只有一个人——司马烈，他袭击你们的车队，救出方行远，然后驾车消失了。”

“消失了？怎么会？难道没有追踪那辆绿色的霸道车？”

柳生云舒愕然地问道，难怪他惊讶，因为这是连警校学生都知道的常规侦察手段。

“柳生科长，霸道车应该是使用了纳米涂料，可以自动改变颜色，而且车牌在途中也被更换了。”

技术特工Peter转过头来解释道：“司马烈在惊都布局了很多年，而且对这里十分熟悉，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可是，他是怎么做到在那么短的时间，同时完成那么多动作的呢？”

柳生云舒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背包，看见那个背包了吗？Peter，定格，把背包放大。”

安德烈一边指挥，一边用手指着屏幕：“我敢肯定，这是一款单兵作战背包，袭击你们的麻雀无人机，一定是从背包里释放出来的，我如果没有猜错，背包里还有各式武器，给养，以及一副折叠式AI外骨骼，说不定还有一只攻击型机器狗。哦，上帝，如果龙国的士兵，人人都配发这么一套背包，那我们的单兵领先优势，将再一次荡然无存。”

安德烈说完便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房间里很冷似地。

柳生云舒沉默了片刻，突然低头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长官，都是我的错，我把他们放跑了。”

“跑？”

安德烈笑了：“不不不，柳生君，你误会了。如果在惊都——驻军司令部所在地，都让他们轻松完成任务，那我该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