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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桑竹东篱 >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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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苓最近心悸的厉害,原本安好的胎也日日闹腾,她总觉得不对劲,许是因为和涂秋同卵双生,她感觉哥哥好像出事了。

“吴恒,吴恒。”

她在屋里呼喊丈夫。

吴恒听后屁颠屁颠跑进来:“怎么了?”

“我哥最近有消息吗?”

涂苓问他。

“没听说啊,怎么了?”

吴恒以为他想哥哥了:“你要是想他了我给岳父说说,让他过来吃个饭,你就不走动了。”

涂苓点头:“好吧。”

她安静坐下,吴恒安顿好她出去砍柴,屋里就只剩涂苓和吴母。

因为涂秋上次威胁他们的事,吴母一直看不惯涂苓,加上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她这心里跟针扎似的,看吴恒出去了就走进房间里对涂苓阴阳怪气。

涂苓原本情绪就不稳定,被吴母一通说教,胎气不稳,肚子一阵绞痛倒下地上,吴母见此有些慌,吓得连忙跑出去。

屋里只剩涂苓一人疼的喘气,她感觉腿间有些湿,忍着疼坐在床边,看见腿间的血,脸上再顾不得冷静,无助的看向屋外,希望吴恒能赶紧回来。

吴母出去后没有叫人,而是跑到田里干活儿,等吴恒赶回家时,涂苓已经虚弱的半闭着眼睛,他见状立马跑去找大夫,又叫邻居帮忙去找涂伏和林月明。

大夫来时就诊断出涂苓难产,吴恒这才反应过来缘由,吓得差点站不住,只求大夫能救回涂苓,可吴母出门后没有叫人,耽搁些时间,大夫就是想救也只能保一个。

“要大人还是孩子?”

大夫问吴恒。

吴恒这时犹豫了,他是想要孩子,因为吴母告诉他,她找人算过这一胎是儿子,所以他犹豫了。

“别愣着了,赶紧定下来。”

大夫催促他。

吴恒看着虚弱的涂苓,涂苓看出他眼中的思绪,心如死灰般替吴恒说出:“大夫......要孩子。”

“涂苓......。”

吴恒震惊。

大夫没理会,只问吴恒:“到底要孩子还是大人?”

“要孩子......。”

吴恒最终说出自己的决定。

然后吴恒被推出房间,屋内只剩涂苓痛苦的轻哼。

吴母是和林月明一起来的,涂伏出门了不在家,林月明听到女儿难产,借了别人的马过来的。

“怎么样了?”

林月明上来就拽着吴恒问。

吴恒不语,吴母也躲在一边不说话。

听到屋里女儿的哀嚎,林月明一气之下打了吴恒一巴掌:“我问你怎么样了?”

吴恒这才回她:“难产,只能保一个......涂苓说要孩子。”

这话让邻居都不免吸一口凉气,女人生孩子本就鬼门关走一遭,如今是真要把命搭进去了。

林月明不敢相信:“怎么会呢?之前来看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吴恒眼神撇向吴母,林月明立马懂他的意思,她抖着手指向吴母,又指向吴恒:“你......你们......当初上门的时候说对我女儿多好多好,如今非要气的她难产,你们是诚心要她的命!”

“不是的岳母,我真的改了,我发誓下半辈子一定对涂苓好!”

吴恒立马立誓保证。

林月明不听他的话,又给了一巴掌:“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女儿在里面生死未卜,要是她真的出事,我一定要你们偿命!”

外面吵的昏天黑地,里面却突然没了声音,好一会儿大夫才从里面出来,脸上的表情并不好。

林月明比吴恒还快冲到大夫面前问:“大夫,怎么样了?”

大夫面露难色直摇头:“太晚了,胎位不正生不下来,大人孩子都不行了。”

林月明一个没站稳坐在地上,吴恒和吴母真的慌了神。

吴母抓着大夫的肩膀吼:“什么叫不行了?!我孙子还在她肚子里呢!你赶紧想办法啊!”

吴恒拉住发疯的吴母:“娘!你够了!”

林月明一脸呆滞,大夫叹气:“姑娘急火攻心才导致的难产,撑不住了,你们若是还有什么要说的,我给她吊着气,该说的都说了吧。”

大夫说完进去给涂苓扎针,涂苓的意识才稍微清醒一点。

林月明颤颤巍巍爬起来进屋,她趴在床边抚摸涂苓的脸,嘴里小声安慰着:“苓儿,没事的,大夫会有办法,你会平平安安的。”

涂苓看向她,好半天才开口说话:“娘......哥哥。”

林月明笑着回她:“你哥哥快回来了,等你好了就给他接风。”

涂苓摇头:“哥......哥哥不在了......。”

“说什么傻话,他这会儿在路上,正往回赶呢。”

林月明给他擦眼泪。

涂苓笑了笑:“娘.....我跟哥哥是龙凤胎,心有灵犀.......不是你说的吗?”

林月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不会的,你哥哥真的在路上。”

“娘......哥哥最疼我了......我要哥哥......。”

“好好好,等他回来就让他过来找你,你得先好起来才行。”

涂苓看向木屋的屋顶,气息越来越弱,眼睛慢慢闭上,嘴里喃喃着:“哥.....哥......。”

林月明终是哭出声,捧着涂苓的脸喊:“苓儿.....苓儿.....你别丢下娘......苓儿。”

涂苓没喘息几声就没了声音,就连气息一起没有了。

吴恒教训完吴母进屋,涂苓早就没了,只剩一具冰冷的身体。

“涂苓......。”

吴恒走过去想碰涂苓,却被林月明拍开手。

“你不许碰她。”

林月明声音冷淡,平静的给涂苓擦脸。

吴恒没敢过去,只在一旁说:“涂苓既嫁到我家,就是我家的人,她的后事我会操办,岳母你别伤心过度了。”

林月明回头瞪他:“你也配?”

“我是她丈夫。”

吴恒说道。

林月明没说话,只给涂苓整理好衣物,擦拭完身子后盖上毯子,走到吴恒面前冷冷说道:“若真是你娘害死我女儿,我会让她偿命。”

她说完出去,走时不忘瞪着吴母,吴母失了孙子呆坐在地上,林月明吐她口水,然后骑上马走了。

......

涂伏收到一封故人的来信,落款一个婵字,涂伏立马就明白是谁,信中说让他去一趟鹤行观,他便去镇上买马赶过去,等到地方见到婵朗玉,涂伏也不意外,只是好奇婵朗玉为什么想见他。

婵朗玉盘坐在观中水池边冥想,手里拿着一封信,身边还放着一把剑。

涂伏走过去,刚要开口问话就看见那把剑,他认出那是他给涂秋打的剑,他没有着急问,而是问婵朗玉为什么找他。

“你居然肯见我?怎么?想报仇?”

婵朗玉睁眼,将信递给他,涂伏接过看完,表情呆滞,不敢相信信中内容。

“不可能......。”

涂伏不信,将信扔给她。

婵朗玉开口:“你不是认得这把剑吗?有何不信?”

“尸首呢?”

“他不愿回来,已经叫人烧成灰了。”

涂伏愣住,风吹的他脸生疼。

婵朗玉又说:“他不愿回家,就连我这个师父也不愿见,这里已经让他再不想踏足了。”

“师父?”

涂伏疑惑。

“他没告诉你?”

婵朗玉反问他。

见涂伏没反应,婵朗玉笑了:“不回来好啊,留把剑给师父也好。”

她不再说话,只叫涂伏过来告诉涂秋死讯,然后拿着剑起身回屋。

涂伏抓着剑不放:“这是我给儿子的,还给我。”

婵朗玉踹他一脚,涂伏狼狈跌倒在地。

“这是徒弟留给我的,你拿不走。”

涂伏马不停蹄过来以为婵朗玉要找他算账,结果是告诉他涂秋的死讯,婵朗玉很平静,她早已知晓徒弟本意,涂伏却在得知此事后落泪。

他坐在观门口的台阶上掩面,手里的烟烧了又烧,却不曾抽一口,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落泪。

涂伏坐了很久,久到他都没发现夜幕降临,等反应过来后才牵着马六神无主的回去。

......

林月明回到家后就坐在门槛上发呆,涂伏回没回来也不在意,她就一直坐着。

涂伏牵着马回家已经是半夜了,屋内没有灯火,涂伏以为林月明不在家,等栓好马要进屋才看见坐在门槛上的林月明。

他还算冷静,走过去坐在林月明身边问:“怎么了?”

黑夜中两人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听过会儿林月明才开口:“苓儿难产......已经走了,小秋回来见不到妹妹要跟我闹了。”

涂伏听后沉默,他本想跟林月明说涂秋的死讯,如今林月明这样他却开不了口,他不想林月明伤心过度,因为林月明若知道两个孩子都不在了,她也就不活了,那时这个家就只剩涂伏一人,他撑不下去。

“你去哪儿了?”

林月明问他。

涂伏想想说:“小秋给我来信说他赢了,在那边过得很好,不回来了。”

两人看不清对方的脸,其实都落泪了。

林月明哽咽着说:“苓儿走之前跟我说.....他哥哥不在了,小秋真的不回来了?”

涂伏抱着她安慰:“不回来了,他已经不是孩子了,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没事的。”

林月明在涂伏怀中放声大哭,她不停拍打涂伏,将所有的气都撒在他身上,涂伏都受着,他没哭出声,泪却落个不停。

夫妻两人抱着对方在门前哭了一夜,天亮之后又分开,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

涂苓下葬那天夫妻俩去送了一程,许久没出现的丹昱也来了,他是来找涂伏的。

林月明沉默的走在前面,涂伏和丹昱就走在后面,两人看有些距离才说话。

丹昱先开口:“朗玉跟我说了,月明知道吗?”

涂伏不知道。

丹昱见他不说话,又问:“涂伏,这个结果你满意了吗?”

“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丹昱笑了:“你看起来并不伤心,我只是好奇。”

涂伏不语。

丹昱想到什么又笑:“挺好的,兄妹俩都不知道对方已经走了,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走,不伤心。”

涂伏还是不说话。

这时众人已经到地方,他们埋葬好涂苓,不一会儿众人纷纷散去,坟前只剩林月明和涂伏,丹昱远远站在一边看着。

林月明在坟前跪了很久,她眼里无光,心已死,本就悲痛的情绪却流不出泪,早在之前就流干了。

涂伏在她身后坐着,不停的抽旱烟,脸上的神情没好到哪去。

“小秋真的不回来了吗?”

林月明突然问。

涂伏被问住,直说:“不回来了。”

林月明又说:“你别再骗我了。”

丹昱看不下去想过来解释,涂伏抬手示意他别动,他了解林月明,她不傻,以前只是不愿说也没法说,现在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你现在要打要骂我都不会怨言,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现在说还有用吗?你倒是一副事后满盘皆输屈服的样子,什么错都心甘情愿的样子揽在自己身上,要是这些责任你不接住,你第一反应不是不该自己接,而是不接住会遭受道德谴责,你心里肯定还有些不服,不服为什么自己筹划多年,满腔的热血最后生出没出息的儿子和不听话的女儿。”

林月明说了很多。

涂伏哑口无言。

林月明又说:“你对孩子的教导和人生规划我从来不插手,是因为我欠你的,我不应该干涉你,但上次小秋伤成那样回来,我才明白我欠你的,不该让孩子跟我一起欠你,可一切都晚了,我现在再开口又有什么用呢?”

涂伏在一旁抽旱烟抽的更狠了。

林月明转过头认真看他:“要是让我再选一次,我当年绝不会给你写信。”

“你不写我也会回来。”

涂伏回他。

“你不甘心,你到死都不甘心,涂伏,这么多年了,我了解你,现在你只是气馁计划失败罢了,我知道你不是真的伤心。”

两人之前还互相哭泣,今日就反目成仇。

“吴恒他娘我一定要她的命,小秋我也会去找,是死是活我都要见到他,哪怕我死在路上也不会放弃,你就抱着不甘过一辈子吧。”

林月明放下话离开。

走时看见丹昱,朝他点头:“谢谢你对小秋的教导,等我找到他了再向你道谢。”

丹昱想说话,但看见林月明眼里无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一路平安。”

她应下离开,丹昱走到涂伏跟前感叹:“报应啊。”

涂伏没说话,抽完旱烟也走了。

次日林月明收拾好行囊上路,她年纪大了,骑马对她来说折腾人,可她不在乎,慢慢走也要找回儿子。

她走后涂伏也没留在家中,而是偷偷跟在后面,他知道林月明怨他,说什么也没法挽回,只能用这种方式守着她。

......

奉段和老板送涂秋的骨灰到映星湖,那是沙漠中最神秘的湖泊,和诨岳城外的沙漠一样凭空出现,夜晚的湖泊和繁星一样,奉段觉得在这里涂秋能过得很安静。

“这地方好啊,清净。”

老板都忍不住感叹。

奉段把盒子打开,抓一把撒进湖中,老板也跟着一起。

“安心的走,下辈子投个好胎。”

一下又一下的撒骨灰,没一会儿只剩个空盒子,奉段就一起抛进湖中,然后和老板就在湖边坐着,静静的看被微风泛起的湖水。

“你说他家人知道吗?”

老板突然问。

奉段摇头:“知不知道我们管不着,反正涂秋不想回去,我们帮一把就行。”

老板叹气:“可惜了,虽然第一印象不好,但这人还是不错的,年纪轻轻的就死了,太可惜啊。”

“我头回跟他聊天的时候看他挺乐观的,没想到第二次来就不想活了。”

奉段也叹气。

“那他的家人要是找过来怎么办?”

“再说吧。”

两人在湖泊边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走时奉段还对着湖泊说:“兄弟,有空过来看你,先走了。”

风沙飞起,迷了两人眼睛,老板有些迷信,以为是涂秋显灵:“他听见你说话了。”

“估计是不想我俩走吧。”

奉段说道,然后又对着湖泊吼:“没事!一路走好,我们会回来看你!”

话音落下风沙也停了,两人便骑着马离开。

......

宋蜻虞在家中没有等来涂秋的提亲,两人说好相伴终身,连八字都给了对方,如今左等右等等不来涂秋,却等来一封从诨岳城来的信。

宋母见涂秋迟迟不来,就写信给婵曼,得到的却是涂秋的死讯,顿时脸色大变,和宋父镇定许久才将这个事告知宋蜻虞。

宋蜻虞拿着信发呆,父母担心她难过,凑过去安慰,宋蜻虞却在落泪。

“我要是没暗算他,他第一年赢了就不会去第二次了......。”

宋蜻虞将信揉成一团。

宋母安慰她:“人各有命,这不怪你,娘再给你找夫家。”

宋蜻虞摇头:“娘你不知道......他的死也有我一份。”

夫妻俩沉默,没再多说,只让宋蜻虞自己好好想想。

宋蜻虞在屋里坐了许久,到了晚上她从屋里出来,对父母说:“我去送他一程,就算相识一场。”

宋母先急了:“你的名声还想不想要了?你去送他让别人知道还怎么嫁的出去?”

“没事的娘,我不在乎了。”

双亲见她如此决绝也没多说,如今这样也是两人宠出来的,同意她去送一程。

宋父叹气:“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去就去吧,去的时候路上小心些。”

宋蜻虞点头:“谢谢爹娘。”

次日宋蜻虞便着男装往诨岳城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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