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着脸的孙颂芝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气势汹汹冲到门口指着陆华才的鼻子尖一字一顿地道，“好，这可是你说的，那咱们就离婚，我永远不会再回那个家！”

她就算不能跟着陆向晚过一辈子，有闺女给她撑腰，她也有底气跟陆华才叫板。“你，你敢再说一遍？”

陆华才一口气堵在心口窝憋的一张脸通红。他万万没想到孙颂芝这么老实本份的女人竟然敢说出离婚两个字。“离婚！离婚！离婚！”

孙颂芝插着腰没有半分怯意，别说一遍，就是说一万遍也是这俩字，离婚！陆华才噔噔后退两步，一口气才顺上来，硬着头皮说道，“行，离就离，我看你一个家属离了我怎么活！”

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以陆向晚现在的条件养十个孙颂芝都没问题，等顾建勋出差回来，要真像厂里传的那样坐上总厂厂长的位置就算没有他陆华才，孙颂芝的日子也不能过差了。可他呢？陆华才顿时心底一凉，要是真跟孙颂芝离了，两个闺女只怕都得跟他断绝关系。他用尽心思用两个女儿攀上的关系可就都泡汤了。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是不可能了，陆华才一张脸悔的铁青。“你放心，我会把我妈伺候的好好的。你就安心等着跟我妈办离婚手续吧。”

陆向晚嘭地把门关上，把气的发抖的孙颂芝扶进屋里，“别跟这种人生气，再把自己气坏犯不上。”

“对，我不能生气。”

孙颂芝连喘了几口大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身子是自个的，可不能因为陆华才这个畜牲把身子气坏，到时候辛苦的又是两个闺女和她自个。陆向晚倒了杯热水递到孙颂芝手里，孙颂芝连喝了两口总算缓了过来。“妈没事，妈想通了，跟他离。”

孙颂芝斩钉截铁的说道，“妈有手有脚的，以后也不能拖累你和你姐。”

她想过了，陆向晚都能做买卖，那她也能，大不了她就去自由市场摆摆摊，别的她不会，缝个小孩子的衣裳啥的鞋垫啥的，那可是她拿手的，还怕养活不了自个？“妈，你这说的叫啥话，啥叫拖累我和我姐啊。”

陆向晚握上孙颂芝的手，“到啥时候有我和我姐你都不用怕，以前你养我俩小，现在我俩养你老。”

孙颂芝抿嘴一笑，眼泪就涌了出来。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养了两个好闺女，一个赛一个的孝顺。尤其是陆向晚，这丫头以前不哼不哈的，打跟了顾建勋倒是越发的能担事了。“你就安心在这住着，反正隔壁也没人呢，等建勋回来让他跟厂里打声招呼，咱先用着，大不了咱给厂里点租金，不白占人家便宜。”

陆向晚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隔壁的房间怎么布置了。孙颂芝要是跟陆华才离了，咋也得有个住的地方，按理说，厂里也是得给安排的，既然这样，就不如把孙颂芝安排在隔壁，这事她去跟王项明开口也有七八成的把握就更别提让顾建勋去说了。“成，那跟你爸离婚的事，还得你帮着妈办。”

孙颂芝叹了口气。她大字不识几个，也不知道这种事归哪个部门管，还得让闺女帮着忙乎，不过这也是最后一次了，摆脱陆华才那个畜牲，她以后得好好的活。“只要您打算好了，其它的我都帮您办好，到时候你只要去签个字，按个手印就成。”

陆向晚打算明天就去妇联找秦贤英，既然是离婚，那也不能那么便宜陆华才，这些年该给孙颂芝的，他得一分不少的拿出来。看着时间还早，陆向晚去了趟邮局，给顾建勋回了封电报：信收到一切安好等你回来。她不是不舍得花钱给顾建勋发什么长篇大论，只是不想让邮局的人像看败家子一样看她。她知道顾建勋最关心的还是他不在的日子里，她是不是一切安好，就剩最后四五天了，她不想耽误顾建勋学习，让他安心工作最重要。从邮局出来，陆向晚去东风食堂买了半斤包子，回到家把中午的剩菜热了热，娘俩就着包子吃了。怕孙颂芝在家里待的闷，陆向晚陪着她出去压了会马路。路过以前上班的幼儿园，陆向晚还停下脚往里看了看。其实这个工作她很喜欢，她喜欢孩子，看着班里那些可爱的孩子她心里就高兴的很，只是这个工作赚取的报酬不能让她改变命运。也不知道她走后，班里的那些娃娃有没有想小陆老师。“想班上的孩子了？”

孙颂芝抿唇一笑，“以后跟建勋生个自己的。”

陆向晚脸颊一红，“我就是想着哪天买点好吃的过来看看那些孩子们。”

她确实挺想那些小娃娃的，一个个粉嘟嘟的可爱得紧，她最喜欢他们叫她小陆老师，那声音奶奶的，听得人的心都要化了。孙颂芝咧嘴一笑，“我呀，就盼着你跟你姐给我添个外孙，到时候我就有活干了。”

“你咋没活干，你还得帮我卖衣裳呢。”

陆向晚撒娇地挽上孙颂芝的手，一颗心却早就飞到顾建勋那去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以后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会长得像顾建勋还是长得像她。娘俩刚要往前走，就听有人在身后喊：“陆向晚？”

陆向晚一转身就见牛姐喘着粗气从幼儿园里出来。“还真是你，这位是大嫂吧？”

牛姐年纪比孙颂芝小不了几岁，思忖半晌叫了声嫂子。“陪我妈压压马路，你咋这会还没下班？”

陆向晚话刚问出口牛姐的脸就沉了下来重重叹了口气，“别提了，幼儿园改制，把家属都给开了。”

“开了！”

牛姐点点头，“都开了一个没留，说家属没文化，要让有文化的子弟来幼儿园教。”

这是厂里的子弟没工作的人太多了，这两年高考放开，没工作的子弟好多选择了重新读书，虽然考不上大学，在厂里也算是有文化的人，安排工作先考虑年轻有文化的也是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