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厂的废渣比五厂的质量好得多，大部分都是钢渣。王大川和陆向晚对好数，过了秤，直接点了一万块钱给她。“多的算哥请你吃饭的。”

从王大川这见了回头钱，陆向晚也没客气，直接揣了起来，“那我就谢谢大川哥了。”

“别客气，我就是忙的实在倒不出工夫，要不说啥非得叫上你家那口子喝两杯去。”

王大川咧着大嘴笑着说道。“那有啥，他这几天出差了，等他回来，让他做东请大川哥喝酒。”

陆向晚笑道。王大川为人实在，别看只是个收废品的，但说买拖拉机立马就买，就这个敢干敢拼的劲，有的分厂的领导都比不了。从废品收购站出来陆向晚去了趟医院，把胳膊上缝的针拆了线，就回了家。孙颂芝已经起来了，正在帮她收拾屋子，连万大姐空着的房间都收拾出来了。陆向晚赶紧把孙颂芝弄到屋里坐下，“妈，我叫你来是享福的又不是叫你来干活的。”

孙颂芝笑的眉不见眼的，她就是闲着没啥事，收拾着就把隔壁两间空着的屋子也收拾了。“妈，给你看个东西，你可别吓着。”

陆向晚抿唇一笑。她腰包里可是装了一万多块钱，真掏出来真怕把孙颂芝吓着。孙颂芝定定心神，上下打量了陆向晚一翻，见她满脸堆笑的，准知道是啥好事，“瞧你说的，啥事还能把妈吓着？”

陆向晚摘下腰上的布包，把拉链一拉开，孙颂芝的眼睛差点都直了。就看着她一摞一摞的往外掏钱，全是整整齐齐的大团结。“这，这得多些钱呐。”

孙颂芝着实吓着了。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你数数啊。”

陆向晚笑着说道。孙颂芝不识字，但数还是会查的，这些钱，她还是查得清的。孙颂芝伸出颤颤微微的手，拿起一摞钱有些不敢确实地道，“这一摞是一千吧。”

陆向晚点点头，“对，这一摞就是一千。”

孙颂芝猛吸一口气，那这可得有十好几摞，那不就是……一万多！一万多！孙颂芝脑子里嗡地一声，她闺女现在是万元户了？前几天才从广播里听说魔都那边有万元户，她自个家的闺女就成万元户了？这怕不是做梦吧？“小晚，你掐妈一下，你快掐妈一下。”

听老辈人说别人掐一下不疼就是做梦，孙颂芝就想试试陆向晚掐她到底疼不疼。是不是她午觉还没睡醒，还在做梦。陆向晚笑着坐到孙颂芝身边，给她拢了下头发，“妈，不是做梦，这些都是我这段时间挣的钱，等摊子上这批衣服卖完，差不多就能凑两万。”

有了这两万块钱，要是再把商业局的那排库房租下来，她这辈子就彻底翻身了。“两万……”孙颂芝呢喃着，突然就热泪盈眶。想当初她们娘仨在乡下的时候，她哪敢想有朝一日她家也能趁上万的钱。那时候兜里有个几块钱，她都觉得幸福的不得了。她还记得怀着陆向晚快要生产的时候，她拿着上从山上采的蘑菇跟村里一个大娘换了五个鸡蛋。就那五个鸡蛋，她都觉得是这世上最值钱的东西了。往日悲苦化做眼泪顺着孙颂芝的两颊淌下。“妈，咱有钱了，以后再也不用受苦了。”

陆向晚红着眼眶擦去孙颂芝脸上的眼泪，她终于让妈妈过上好日子了。“再也不用受苦了，再也不用受苦了……”孙颂芝一遍遍的重复，这句话像阳光一般穿透她心头缠腻着的乌云将它们冲散。娘俩刚刚把钱收好，就听外头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谁呀。”

陆向晚应了一声，门外的人不应声，就是一个劲儿的敲。“不会真是你被你爸赶出来了吧。”

孙颂芝皱上眉头。陆华才要说把陆香卉赶出去，那指定干得出来。陆向晚也有点吃不准，赶紧安慰道，“别怕，我去看看。”

门一开，陆华才顶着张大花脸站在门口，脸阴的快能滴出水来，“干啥呢，这么久不开门。”

说罢，陆华才抬腿就往屋里闯，陆向晚一横身把门挡了个严实，“你来干什么？”

陆华才一愣，顿时火冒三丈，“我来干什么？这是闺女该老子的话？”

他一天没吃饭，陆香卉那个臭婆娘，一天跑的没见人，连饭都没给他做。他实在饿的不行，一路低着头抄着小路上陆向晚家寻思混口饭吃，没想到还被挡在门外，哪有不火大的道理。“呵！”

陆向晚冷笑一声，“你除了生了我，可没养过我，我能长这么大都是我妈吃苦受累把我拉扯大的。这个老子不认也罢。”

她是半点好脸都不想给陆华才，要不是昨天陆香卉把话都捅破了，她还能给陆华才留点面子。但话既然都捅开了，她要是再给陆华才脸，那就活该让陆华才欺负她们娘俩。陆华才一挑眼眉气的把后槽牙咬的咯咯直响，“我没养你？你进厂吃的喝的，都是哪来的？”

在乡下和农场那几年他是没给过陆向晚娘仨钱，可她们娘仨进厂以后，他可是每个月都给孙颂芝十五块钱生活费的，陆向晚竟然还敢说没他没养过她？“那都是我起早贪黑捡纸壳子卖的钱。”

孙颂芝从屋里走出来。她本以为从黄花农场进厂就能有好日子过，可她真是想错了，陆华才一个月就给十五块钱的生活费，自个还要吃肉喝酒。那点生活费都进了陆华才的狗肚子都嫌不够。要不是她起早贪黑满厂子转着捡垃圾，她们娘仨的日子怕是比在乡下的时候还不如。“你一个月给十五块钱，陆香卉来了，你也给十五，你自个不知道够不够你自己吃喝，还有脸在这说养我？”

陆向晚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狠狠一口吐沫啐在陆华才的脸上，一指大门外，“这是我家不欢迎你，你要敢在这闹，我立马去妇联告你和陆香卉乱搞男女关系！”

“你，你敢！”

陆华才嘴上硬，身子却是下意识退出门外，跳着脚指着孙颂芝道，“孙颂芝，你想好了，你能跟着她过一辈子？有本事你就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