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晚沉了口气，孙颂芝说的对，她是可以不搭理陆香卉，也不在意别人说什么闲话，可孙颂芝不行，她还是要顾忌着妈妈的感受。不过让她帮陆香卉，那是不可能的，陆香卉这种人敢到她摊子前头来闹也是觉得她跟孙颂芝比陆华才好欺负罢了。陆向晚沉了口气，在陆香卉身边蹲下，“姑，你在这哭，是想叫别人看我笑话？”

“我，我没有，我就是觉得心里委屈。”

陆香卉抹了把鼻涕眼泪，她还真没想叫人看陆向晚的笑话。她就是想让陆向晚给她安排个落脚的地方。“这块人这么多，爱嚼舌根的可不少，要是传出去些对我这摊子不利的闲话……你说咋办？”

陆向晚目光清淡如水地看向陆香卉。陆香卉扫了眼摊子前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指指点点小声嘀咕的家属心里咯噔一下。她刚刚确实没想这么多，要真是传出什么不利于陆向晚的闲话，那她这在哭死陆向晚也不可能带着她做买卖了。这么一想陆香卉赶紧抹抹眼泪，“小晚，你可别误会，姑可没这想法，就是刚刚觉得你爸太欺负人，心里憋得慌。”

“你觉得我爸太欺负人，你找他去闹啊，你到这来，该不是觉得我跟我妈比他好欺负吧？”

陆向晚眉头一挑，看得陆香卉心惊肉跳。“没有，没有，你可千万别这么想。”

陆香卉一跺脚，“我这不是实在没法了嘛。”

她现在哪还敢欺负陆向晚和孙颂芝，不过就是觉得她们娘俩好说话。陆向晚拍拍她，“这事你得找妇联，妇联是给咱们女人做主的地方，肯定能管这事。”

“啊？”

陆香卉惊的半张着嘴，“你这是……让我去告你爸？”

她要去告陆华才，陆华才还不得杀她的心都有？“那是说理的地，你要觉得委屈就去，不委屈就拉倒。”

陆向晚脸一沉，“你要是再在这闹，我就去妇联把你昨天跟我爸吵架说的那些话都跟妇联的人说，你自己惦量着办！”

陆香卉顿时傻眼了，陆向晚要是把她昨天和陆华才说的那些话告到妇联去，那她跟陆华才不成乱搞男女关系了？就算她跟陆华才之间啥都没发生，到时候怕也是有嘴都说不清了。她一把扯住陆向晚的手，“小晚，别，我这就走，我马上走。”

陆香卉抹了把鼻涕，拍拍屁股一溜烟跑没了影。摊子前的人越聚越多，陆向晚没闲工夫搭理陆香卉，赶紧去招呼来买衣裳的人。临到中午头，刘彩云一对帐卖了将近一千块钱，看的孙颂芝都傻眼了。十五块都还有五块钱的毛利，一千块的那不就是两三百？这个服装摊子一个上午就能挣两三百，那一个月……孙颂芝暗暗抽了口凉气，不怪得陆向晚花钱越发大方了，原来卖衣裳这么挣钱。那要是她以后跟着闺女卖衣裳可不就是不用看陆华才那个老东西的脸色了！这么一想孙颂芝腰杆也直了，心里更有底气了。她得赶紧好起来帮着闺女卖衣裳，她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人，这段时间在家里躺着一身骨头都快躺散架了。中午，陆向晚切了二斤五花肉，回家做了个白切肉片，剁了点肉馅汆了个丸子汤，拌了个三丝，娘俩就着从东风食堂买回来的大白馒头吃的正香，就听有人咚咚咚的敲门。“大中午头的谁啊？不会是你姑吧？”

一想到陆香卉孙颂芝嘴里的馒头都不香了。“不能。”

陆向晚放下手里的馒头去开门，陆香卉不知道她家的具体位置，量她也没胆找过来。门一开，一个邮递员站在门外，“陆向晚是住这吗？”

肯定是顾建勋来信了，陆向晚心底一喜，连连点头，“我就是。”

“有你的电报。”

邮递员从挎在身上的绿色帆布包里掏出一封信递过来。陆向晚迎着邮递员异样的目光把信接过，扯了扯唇角，“谢谢。”

这是电报？拿在手上的份量怎么也有两三页纸，这封电报发过来少说也要几十块钱，邮递员八成是在想哪家的败家子拿着电报写信。回到屋里陆向晚笑眯眯地看着顾建勋写的信，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思念之情。“建勋来的信吧。”

孙颂芝抿唇一笑。她虽然不认字，但陆向晚红着脸一边看一边傻笑，就能猜个七七八八。“嗯。”

陆向晚甜密密地点头，“建勋说再有四五天差不多就能回来了。”

“还是有文化好啊，见不着面还能写信。”

孙颂芝笑着说，眼底却透着些许苦涩。她大字不识几个，年轻的时候跟陆华才一年到头也见不着面，陆华才是半个字都不往家写的。要是她有文化能看得懂信，陆华才是不是就会给她写信，他们两个几十年的夫妻是不是就不会淡漠到现在这种地步。陆向晚看出孙颂芝眼底的伤感，赶紧把信收起来，“妈，吃饭吧，吃完饭，您睡一会，我去趟五厂。”

顺便也给顾建勋回封电报。吃过饭，陆向晚收拾了碗筷，看着孙颂芝上床上歇下，才出了门。正值中午头，她先去五厂找了刘大成要了废渣的数，就去了废品收购站找王大川。王大川刚从三厂拉了一车废渣回来，正蹲在一角吃饭，人黑了几个度不说，头发也跟被屁崩了似的乱成一团，只有那双眼睛泛着喜悦的精光，满满一拖拉机的废渣还没顾得上卸。这几天可把他累惨了，一天少说也得往返三厂十几趟，就这样废渣都拉不过来，除了吃饭睡觉的工夫，他有尿都尽量夹着，趁着五个大小伙子帮着他装车的工夫才跑趟厕所。“大川哥。”

陆向晚上下打量着一身憔悴的王大川。这怎么几天工夫不见造成这个样子了！“向晚来了。”

王大川一见陆向晚就跟见了财神似的，赶紧递了个马扎子过去，“你先坐会，我这也刚回来扒拉口饭。”

“大川哥，你还好吧？”

陆向晚打量了王大川几眼，又扫了眼四周，满院子都是从厂里运回来的废渣，看来这几天三分厂的那向个小伙子没少干活，王大川肯定也累的够戗。“好的很！”

王大川嘿嘿笑了几声，几口把饭扒拉完，也顾不上擦嘴，赶紧把拖拉机上的废渣卸下来过秤。这几天虽然累，但他心里高兴得紧，这一趟趟拉的可都是钱呐，要是能天天这么干，到年底他就能换台大卡车。买拖拉机的时候他可打听过了，一辆东风大卡车要两万块钱。要是能跟着陆向晚一直这么干，别说两万再翻一倍他也敢往外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