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成是一路从黄花农场跑过来的，连气都没顾得上喘一口，噗通一声就给陆向晚跪下了，“向晚，求求你，帮帮彩云。”

一个多小时前，家里来了两个警察二话不说就把刘彩云拷走了，他妈受了惊吓，尿了一裤子，当时就人事不醒了。刘彩霞也吓着了，钻到给鸡下蛋的窝棚里说啥都不出来。刘大成给他妈灌了瓢凉水，又掐了十来分钟人中才算把人弄醒，他惦记着刘彩云，一路就追着进了厂。半路上他想起刘彩云看到那两个警察的时候似乎喊了声张涛，这让他想到前两天陆向晚专门到黄花农场问刘彩云造谣的事。要是抓走刘彩云的警察就是张涛，刘彩云被抓指定跟造谣的事脱不了关系，于是他一路上连气都没敢歇就奔着自由市场来了。陆向晚蹭地站起身，躲到一旁，“大成哥，你这是干什么？你这可不是要折我寿啊。”

说心里话，她半点不可怜刘大成这种人，男儿膝下有黄金，有事说事，动不动就下跪，算怎么回事。何况自由市场这里人还多，她摊子前还有来买衣裳的家属，他这么一跪，不是明摆着想让她难堪？“向晚，彩云叫警察抓走了，大成哥求你上派出所帮着打听打听，这到底是因为啥呀？”

刘大成近乎哀求地看着陆向晚。摊子上向个买衣裳的家属也不买衣裳了，都站在跟前看上了热闹。牛姐眼瞅着就能再卖出去两件衣裳，这下全叫刘大成给搅了。刚刚她还挺能理解刘彩云的，可刘大成这么一跪着实把她恶心着了。他自个妹子干了啥，他不先搞搞清楚，就上这来一跪，这跟逼着陆向晚原谅刘彩云有啥区别。“喂，要跪上一边跪去，这做买卖呢，你瞅不见呐？”

牛姐一甩手里的衣裳。她算是看透了，这一家子人都自私到了极点，脑子里只有自己家的那点破事，别人怎么样根本不在他们考虑范围里。刘大成被牛姐骂的一愣，这才发现自个跪在这确实不太合适，赶紧爬起身，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向晚对不住，我是太着急了，我妈吓的都晕死过去了，彩霞吓的这会还在鸡窝里躲着，我没本事，真是想不到还能求谁。”

“大成哥。”

陆向晚垂着眼眸叹了口气，“你真不知道彩云是因为什么被警察带走的？”

她不信刘大成半点脑子没长，前几天才发生的事他就能忘？刘大成眼神躲闪摇摇头，“警察啥都没说。”

陆向晚轻笑一声，“你都不知道彩云为啥被抓走，那你想我怎么帮你？”

刘大成明显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字不提刘彩云造谣的事。半晌，刘大成才抹了把眼泪鼻涕道，“我寻思，你能帮着去派出所打听打听。”

“你们家的事你一个大老爷们不去，跑过来让向晚一个女人去，亏你说的出来！”

刘大成耽误她卖衣裳牛姐心里就有气，还在这恬不知耻地说出这种话，这要是她老爷们，她非上去一个大耳刮子扇醒他。“我都纳闷你怎么有脸说的？”

牛姐几步从摊子后头绕出来，“当初向晚有事求着刘彩云的时候，你瞧刘彩云躲的那个快，生怕招上沾上的，我要是你我都没脸说这话！”

她这会都后悔刚才劝陆向晚说的那些话，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去派出所打听事，刘大成自己没长腿是怎么着，非得让陆向晚带着去？她一个外人都瞧出来刘大成指定是知道刘彩云是因为啥被抓的。既然知道还跑到这来求陆向晚，求还不要紧，支字不提刘彩云犯的错，也就是陆向晚度量大，要是她早就啐他两口浓痰了。摊子旁看热闹的妇女也看不下去了，一个个看刘大成的眼神都带着鄙视。“哎哟，你妹子该不会是因为造谣吧，我听说早起就抓走三个女的。”

“我也听说了，这些老娘们嘴可真够臭的，害的我们差点都当真了。”

一个妇女看了眼陆向晚一眼，继续说道，“我就说嘛，这摊子的老板人家长得那么漂亮，卖的衣裳又便宜，质量还好，哪可能是那种人。”

听着一群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刘大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本想不提刘彩云造谣的事，生怕提起这事，陆向晚一来气再不帮他们。他抬眼偷偷看了陆向晚一眼，才发现他真打算错了，陆向晚怕是一早就知道这事。也许去他们家问刘彩云的那次，就是陆向晚给刘彩云的最后一次机会。“大成哥，你也听到了，这事我真帮不了你，这次的事牵扯到了公安民警的声誉，还有你也知道，我们家建勋很可能就是以后总厂厂长的备选人，这件事影响太坏，所以对不起我也插不上手。”

陆向晚冲刚才夸她漂亮卖衣裳便宜质量好的妇女挑唇一笑，“大姐，相中哪件了随便挑，就冲你那话也得给你打个折。”

“对，给你打折，挑吧。”

牛姐咧嘴一笑，“向晚，这几位姐妹也给少抹点零呗。”

“行，今天你说了算。”

陆向晚笑着坐到一旁。牛姐还真是会做买卖，本来她也是给了牛姐底价的，只要别低于底价，抹多少零都是牛姐说了算。倒是牛姐跟她这么一唱一和的，这帮女人都像沾了多大便宜似的，一窝蜂地挤到摊子跟前抢开了。刘大成在摊子跟前站了好久，才拨起腿一步一步往前走。陆向晚看着刘大成越走越远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如果刘大成来的时候能先替刘彩云承认下她的错误，如果他能替刘彩云先道个歉，或许她都会余心不忍带着刘大成上派出所帮刘彩云求个情。可惜啊，没有如果，刘大成的所做所为真是叫她寒透了心。希望他们兄妹二人以后好自为之吧。快收摊的时候顾建勋来接陆向晚两人买了点菜，推着自行车往家走。下班的时候，王项明告诉顾建勋，明天天省里的领导到厂里，下午估计就会找他谈话。“一起谈话的是不是还有吴德礼？”

路边突然闪出一个人，接着顾建勋的话说道。两人定睛一看，这不是前段时间上服装摊子捣乱的小混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