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晚垂着头，听着两个人闲说话，看这样像是说的王春丫。“他俩到自由市场找你来了？”
顾建勋也听出来了。厂里就这么大点地方，随便打听一下也能知道陆向晚在自由市场卖衣裳。陆向晚点点头，把上午的事跟顾建勋念叨了两句，“张嘴就要五百块，我就给五十，不要就耗着吧，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顿了顿陆向晚抬眸看向顾建勋，“你是不是觉得我挺铁石心肠的？”
连自己的奶奶和二叔都不管，任由两个人在外头流浪，任谁都会觉得她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吧。顾建勋紧紧攥住陆向晚的小手，“怎么会，你这么对他们，肯定是有原因的，他们要是真对你那么好，你也不至于这么对他们。”
要不是那天王春丫来家里闹了一通，他还不知道陆向晚幼年时候在乡下日子过得那么难。他哪里还会觉得陆向晚铁石心肠，只会心疼没有早一点认识她，早一点护着她。陆向晚会心一笑，挽上顾建勋的胳膊，“不提这些煞风景的人，给我买羊肉串去。”
顾建勋点点头，跟陆向晚一路到了最常去的那个大爷的帐蓬跟前。帐蓬不远处围了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的，陆向晚扫了一眼，拉着顾建勋就进了帐蓬。“哟，你俩可有日子没来了。”
大爷一见两人咧着满是花白胡茬的嘴就笑了。他对这小两口印象可是深的很，女娃娃长得好看，男娃娃也俊俏，用郎才女貌形容再合适不过。“我们要四把肉串，再来两个羊油烤饼。”
顾建勋拉着陆向晚在长凳上坐下。大爷从箱子里拿出肉串放在火上烤着，陆向晚就盯着盈动的炭火出神。旁边那堆人围着的八成就是王春丫和陆华新，虽然嘴上说不管，可心里还是觉着不太舒服。“再加四把肉串，两个烤饼。”
陆向晚说道。顾建勋知道这些东西陆向晚肯定是给王春丫和陆华新要的。这丫头就是这样，嘴上说着不管，心里却还是不忍心，哪怕王春丫和陆华新对她们母女三个没有半点好，这丫头也还是做不到绝对的狠心。肉串一烤好，陆向晚就拿着出了帐蓬，顾建勋紧随其后，跟着一块挤进人群。王春丫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在哆嗦。陆华新抱着膝头缩缩在一边，闭着嘴，不时的咽一口吐沫。自由市场一到晚上，四处都飘着烤羊肉的香味儿，他将近两天没吃过东西，就讨了点自来水喝，一闻到香味，肚子更是饿的厉害。许是饿的狠了，他觉得这香味儿离着自个越来越近，不仅近了，似乎还觉得这肉串就到嘴边只要张嘴就能吃上一口。陆华新不由自主张了张嘴，一股香味顺风就进了喉咙。咳！他咳嗽一声，眯了眯眼，果然看见一大把香喷喷的肉串就在眼前。“肉！”
他揉揉眼睛，再仔细一看，拿着肉串的竟是陆向晚。“吃吧。吃完了再考虑考虑我说的话。”
陆向晚道。陆化新咕噜咽了口吐沫，嘴里的口水翻涌，却是推了推一旁的王春丫，“妈，小晚给咱送吃的来了。”
“那小畜牲能有这好心！”
王春丫眼睛一眯缝，还真瞧见陆向晚拿着一大把肉串和两个冒油的烤饼。她一骨碌爬起身，使劲揉了揉眼睛，两手往袖子里拢了拢，顿时觉得有些尴尬。陆向晚：“小畜牲送的东西，您老吃吗？”
王春丫瞅了陆向晚两眼，用袖口擦了把嘴角，一把抢过陆向晚手里的肉串，“不吃白不吃。”
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有白给的肉吃，不吃才是傻子。“妈，给我点。”
陆华新直勾勾地看着老太太直咽吐沫。王春丫看看手里的肉串，分了一小半给陆华新，娘俩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吃的我可以给你，但你想要五百块钱不可能，给你俩买回老家的票，这是我的底线，如果你俩不想回家，就在这耗着，我过段时间要去金城了，你俩看着办。”
陆向晚说完挽着顾建勋的胳膊回了旁边的帐蓬里。王春丫和陆华新身无分文，她就算再狠心，也不可能看着他俩饿死在眼前，如果她真那样做，那跟王春丫和陆华新这种人还有什么区别。“吃吧，别想那么多。”
顾建勋把烤好的肉串塞到陆向晚手里，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刚刚外头的人嘀咕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还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着陆向晚，要是换个人怕是都要顶不住。陆向晚咬了口肉串在嘴里细细咀嚼，“还是大爷烤的羊肉串最好吃，一会再带一份回去给妈也尝尝。”
孙颂芝来厂里这么久，五分钱一串的羊肉串，孙颂芝吃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还是陆向晚买给她吃的。“大爷，再烤两把羊肉，一个烤饼。”
顾建勋说道。王春丫和陆华新都有得吃，那就不能少了丈母娘的。两人吃完东西出来，围着王春丫和陆华新的人也基本散了。陆华新和王春丫依旧缩在一个角落看这样子还打算继续耗着。陆向晚扫了两人一眼，挽着顾建勋的手大步往家走去。反正在外头忍饥受冻的也不是她，想用这种方式逼她就范真是蠢透了。她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在意别人评价的陆向晚了。也早就明白，自己的生活自己做主，无关紧要的人的说什么，连解释的必要都没有。两人回到家，孙颂芝看到带回来的羊肉串，嘴上说小两口乱花钱，心里却美的很。好吃的东西谁不乐意吃，她也知道陆向晚现在能挣钱，不是在意她省这两个钱的时候了。“你姐的公公婆婆咋说，同意了吗？”
孙颂芝一边吃一边问道。陆向晚沉了口气，摇摇头。这个结果也在孙颂芝的意料当中，“不同意就不同意吧，大不了妈帮你盯着，还有你王叔呢。”
她现在精神头可足着呢，这段时间在家里看看报纸学学文化也长了不少见识，虽然没什么做生意的经验，但她觉得自己能学。娘俩正说着话，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半夜咚咚的声响震的人心都发颤。顾建勋一开门，陆华新就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整个人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