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陆向晚蹭就站了起来。这大半夜的陆华新过来,怕是来找事的,但转念一想又不太对,陆华新胆子小怕担事,没有王春丫在前头撑腰,量他还没这个胆子闹事。孙颂芝也缓缓站起身仔细打量了一下陆华新,看那样子,陆华新像是被吓着了,脸色涮白,浑身发抖。“小晚,给你二叔倒热水。”
夜里外头温度低,这两天也不知道陆华新和王春丫是在哪过的夜,要说是冻着也不是没可能。陆向晚虽不情愿,还是听妈的话,倒了杯水来。陆华新手一摸着热乎气,立马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嫂子,小晚,我娘她,她倒地上翻白眼了……”王春丫翻白眼了!陆向晚和孙颂芝皆是心里咯噔一下。“那她人呢?在哪呢?”
陆向晚问道。“还在自由市场,这可咋办呐,我就说赶紧听你的话回家得了,她非得不走……”陆向晚顾不上听陆华新满嘴嘟嚷,披上衣服就出了门。顾建勋也赶紧追了出去,孙颂芝也紧随其后。陆华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追在后头,手里还拿着陆向晚给他倒的热水。九点多的时间,自由市场已经没多少人,陆向晚一路小跑就到了刚刚看到王春丫的地方。王春丫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再一看脸色白的吓人。陆向晚本来还怀疑王春丫是不是又装病,拿起她的手一瞧,指甲尖都有点泛了白。“小晚,怎么样了?”
顾建勋正好赶到。陆向晚让他帮着把王春丫扶起来,走到身后抱着王春丫猛地向上提。王春丫一只手里还拿着半个没吃完的烤饼,又听到她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就觉得王春丫八成是被噎住了。连续这么提了四五次,王春丫一张嘴,一块烤饼从嘴里掉到地上,王春丫猛地倒吸一口气。陆向晚让顾建勋帮着把王春丫放平在地上,又把她嘴里的饼渣子清了清,才算松了口气。“娘,你活过来了娘。”
陆华新赶紧凑上前,手里还小心地端着那杯水。“给她喂点水。”
陆向晚喘了口粗气站起身。王春丫一惯喜欢吃独食,在乡下的时候,家里但凡有什么好东西,精细粮,王春丫都会趁着一家子都下地的时候,在家里偷着吃。没想到这毛病这么多年都没改!“你奶奶这是咋了?”
孙颂芝没经过这种事,瞅着就觉得害怕。虽说她跟陆华才离了婚,可王春丫还是两个闺女的奶奶,这要是在厂里出点啥事,那坏的还是她闺女的名声。“吃饼噎着了。”
陆向晚说道。孙颂芝这才看到王春丫手里的半块烤饼。“你给她买的?”
陆向晚点点头,“她再不是人,我也不能看着她饿死在厂里。”
孙颂芝知道闺女善良,哪怕知道自己出生的时候王春丫恨不能把她淹死,也做不出绝情的事来。可是凭什么啊!孙颂芝都替陆向晚觉得不值,打小没受过奶奶的一点疼爱,长大了还要被他们这么折腾。王春丫这种烂人,要是真死在厂里,那臭气还得沾到她闺女身上,这还有天理嘛。刚刚缓过气来的王春丫刚一睁眼就被孙颂芝抓着脖领子拽了起来。“你个老不死的害人精,你要是想死滚回老家去死!”
孙颂芝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王春丫打她,她能忍,骂她她也能忍,但要是一想到对两个闺女有半点影响,她是一点都忍不下去。王春丫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孙颂芝,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孙颂芝。一双眼中满是想要杀人的愤恨,咬着牙恨不能咬她一块肉一样。“你个老不死的害人精,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是想死我陪你一块死,咱俩现在就去死!”
孙颂芝拽着王春冲就要走,她是受够了王春丫这种无赖,大不了就跟她一块死,一命抵一命!王春丫吓到了,孙颂芝的神情可半点不像假的,一向怂到骨子里的人,一旦发起飙来,那可是真敢杀人的。“妈,你别这样。”
陆向晚也被孙颂芝吓到了,“为了这种人咱不值得。”
她知道孙颂芝是怕王春丫和陆华新两个赖在厂里纠缠她。可她早就想好了,反正她出给王春丫和陆华新的火车票钱,他俩要是不乐意走,那她每天送一顿饭,直到她跟顾建勋去了金城,以后王春丫和陆华新再想找她,她也不会再管了。“她就是想死在这,死了也在臭别人一身,她自己是什么东西她不知道吗!”
孙颂芝恶狠狠地瞪了王春丫一眼,“你一出生,她就要把你淹死,现在还有脸要你给的吃的,我呸!”
一口吐沫狠狠啐在王春丫皱巴巴的老脸上。王春丫也被吓的一激灵,她在村里浑惯了,村里人都怕她,打架撒泼,她无所不能,可孙颂芝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她是真不敢多话,生怕孙颂芝下一秒就能上来掐死她。以前村里就有个跟孙颂芝一样三棍子打不出屁的主,被逼急了眼,夜里提刀杀了欺负他的人一家五口。她可是知道老实人被逼急了,那真能杀人不眨眼。“妈,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以后我跟小晚都不给她送吃的,他们爱死爱活的跟咱们都没关系。”
顾建勋也劝道。他也是头一次见孙颂芝这样,这么多年压在心底的怒火怨气一股脑的发出来着实吓人。“是啊妈,我再不给他俩买吃的了。”
陆向晚也后悔了。要是知道会出这样的事,让孙颂芝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说什么她也不会给王春丫和陆华新买东西吃。孙颂芝望着陆向晚眼泪扑簌簌的掉,“妈哪能怪你,你咋想的妈能不知道,可这两个东西他不懂好赖,你越惯着他,他越蹬鼻子上脸,他俩不是要赖死在这,那我就成全他俩。”
孙颂芝四下望了望,一把将王春丫推倒在地,提步冲进旁边一个卖羊肉串的帐篷,片刻后,便握着一把剔骨的尖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