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王大川的样子，陆向晚心里就有了数，她冲三毛招招手，“你是叫三毛吧，我是来解决事的，这扳子是不是你偷拿的，都不用怕，但要解决事，你总不说话可是不行的。”
陆向晚来的时候就想好了，既然她是老板，那不论是不是底下的人偷东西，她都逃不了干系，这也正好反映出了现在雇的这些人里存在的问题。这事也是怪她，没有事先跟周鹏打打预防针，周鹏是跟她打过交道的，但其它人并没有，这些孩子家庭教育就比较缺失，有什么坏毛病也不足为奇，不过这些孩子家里条件大都不怎么好，能找到这样一份工资高还不怎么累的活，应该都会比较珍惜。陆向晚还是觉得三毛应该不会去偷扳手，或者不是主观上的去偷了扳手。她很温和地看着三毛，微笑着冲他点点头，“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说说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你，你能信我？”
三毛眼底透着几分怯懦与自卑。他和周鹏这些人，在厂里那都是人见人烦的家伙，是别人嘴里有娘生没娘教的坏孩子。但凡有点什么坏事，就算他们没干，别人也会认为是他们这些人干的。他知道陆向晚很了不起，周鹏没少跟他们讲陆向晚的故事，周鹏很敬佩陆向晚，他们每一个来这里干活的人也都很敬佩陆向晚。可有什么用，他们跟陆向晚是天差之别，陆向晚能信他说的话吗？有时候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信！只要你说，我就信。”
陆向晚目光灼灼。她也曾经是别人口中的异类，她知道那种感受，那种被人误解，被人摒弃的感受。她也曾经极度追求向别人证明自己，希望有人相信自己，她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真，真的？”
三毛双手不安的在身前来回的搓。陆向晚真会相信他吗？他可是别人嘴里的不良少年，陆向晚就真的不会拿着有色眼镜看他吗？“你小子到底说不说，我都说了老大跟其它人不一样！”
周鹏急了。他真是被这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三毛气着了。他以前讲的那些跟陆向晚一起的事都白讲了，陆向晚连他都信得过，更别说三毛这群没什么名气的小喽啰了。“我，我没偷。这，这扳手，是，是我管，管别人借的。”
三毛耷拉着脑袋，搓着手。“你胡说，这就是你偷的！”
许万栋一拍大腿，指着三毛，“你说是你借的就是借的？我怎么没听人说你跟谁借呢？那我们职工丢的那些东西都是你们这些人借的了？”
三毛头越耷拉越低，一双手来回搅着衣服的前襟。他就知道他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紧紧咬着嘴唇不想再说一句话。“许厂长，我相信三毛说的。”
陆向晚挑唇一笑，“你说你们的职工丢了东西，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我们的人偷的，这个扳手虽然在三毛身上，但是偷是借，还是应该把你们的职工也叫来一块问问，你说呢？”
从始至终许万栋只有他自己在这嚷嚷，也没有职工出来说话，三毛的话，陆向晚是信的，他们在别的分厂干活，借个工具什么的也是常有的事。“陆向晚，你要跟我较真是吧！”
许万栋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行，我就让你看看，你手底下用的到底都是什么货色，但咱们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我们职工过来，没人借给过他扳手怎么办？”
他一早就憋着一肚子气，昨天一看到偷许新国手续的小瘪三竟然也在厂里干活，这些天憋着的火差点把他拱炸了。也不知道陆向晚是不是故意的，竟然把这小瘪三弄他厂里来干活，这不是给他上眼药呢嘛。想想前几天他被两个废品收购站的老板那顿打，心里这口气堵的他快要发疯。他一指周鹏，“你别以为我没认出来，他就是偷许新国手续那个，这种人有前科，这小子跟他是一块的，都是偷鸡摸狗的东西！让我把厂里的职工都叫来说话也行，咱俩得下个注，要是东西是他偷的，你怎么说？”
陆向晚一早就猜到许万栋八成是认出周鹏来了。这件事也确实是她考虑不周，周鹏到这来干活，许万栋又才因为没捞着清废料的活挨了打，满肚子的气不撒他们身上才怪。她挑唇一笑，道，“许厂长，东西要真是三毛偷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还管三毛说的是不是真话，她都敢赌一赌，不论赌赢赌输，她都不亏。赌赢了，三毛周鹏这几个孩子以后肯定会收敛，就算有偷偷摸摸的心，在她的地盘上也绝对不会再干偷偷摸摸的事。要是赌输了也无妨，大不了一分厂的活让给许新国，也正好给周鹏这群孩子敲个警钟，也正好让她有了整顿这群清废料的工人的引子。“老大……要不让三毛认了得了。”
周鹏小声嘀咕道。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现在都有点后悔让这小子跟着一块来了，其实三毛跟他的时间并不长，他只知道三毛家里挺困难，爹妈生养了四个孩子，三毛是最小的那个，其它的他还真不太了解。“小晚，你就这么信得着三毛？”
王大川也犯了嘀咕。他本来也挺信三毛，可刚刚叫陆向晚那么一问，再加上许万栋这么一将军，他也有点吃不准了。这事也怪他，光急着干活了，咋就忘了周鹏偷过许新国手续这事了，这回真是给陆向晚惹麻烦了。“好！这可是你说的！这扳手要真是他偷的，厂里清废料的活，你得让给许新国一半！”
许万栋狮子大开口。上次挨了打，他收的人家两家的钱，东凑西凑给人家退回去一半，还剩一千块钱，他头拱地也是还不上了，这几天愁的他直掉头发。要是借着这个机会，能把清废料的活要过来一半，哪怕只把自个厂子的活要过来，他就打算让许新国自个清了自个卖，咋也能把该那两家的钱先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