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都死了!”
顾建勋万分惊诧。如果他没记错,他走的那年阿付一家可是很健康的,那时候日子不好过,虽说不上多健壮,但病肯定是没有的。“是,都死了。”
村长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建勋一眼。昨晚他见顾建勋回来心里也是一惊,阿付一家都死了之后,村里人都说顾建勋这个外乡人是个灾星,把阿付一家人的魂都给勾了。阿付是村里的医生,传承着村里的医术,全村的人谁家有个头疼脑热都要去找阿付瞧病。阿付一家都死了,村里人便没了瞧病的地方,对顾建勋都是恨之入骨。村长是不信这些话的,但顾建勋突然回到村里,万一村里的人认出他来,搞不好是会闹的。他们苗族的村子本就封闭,几乎不跟外界来往,一个村子只有一个村子世代相传,阿付全家都死了村里的人有病就要去别的村里看病,路远也不方便。再加上顾建勋又是外乡人,要不是当初偶有几个下放的人进村,他们村里是很难容得下外乡人的。顾建勋没想到在他走后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看村长一脸愁容就知道去阿付家拿照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兴许他再次出现在这个村里,都会惹上麻烦。也难怪昨天晚上村长见到他时会那么惊讶。现在这个情况,他要是在村里被人认出来,搞不好连带着他们四个外乡人都会有危险。村长虽然相当于村里的土皇帝,但要是村民激动起来,想要保住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阿爸。”
阿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楼里下来,一双灵动的眼睛正看着顾建勋,“不就是去阿付家的宅子嘛,他不能去,我可以去。”
阿佳的汉语说的很生硬,她一直盯着顾建勋看,对这个外乡人很好奇,昨晚听阿爸说,顾建勋以前也在村子里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她也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倒是依稀从记忆里找到了一些模糊的片段。她依稀记得这个外乡人那时候天天往山上跑,每次都会带回来许多野果子,总会在看到她的时候,挑一个最红的给她和村子里的几个小娃娃。别的小娃娃都不敢要他的东西,只有她敢,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外乡人并不像村里人说的那么可怕。昨晚看到他的时候,她感觉心里好像有只小兔子在乱跳,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人。他比村里的那些男娃都长得高大俊俏,还有一股她说不出来的感觉,反正就是忍不住想要多看他两眼。村长皱了皱眉,用苗话跟阿佳说了几句话,顾建勋多少能听懂一些,大致的意思是村长不愿意阿佳去阿付家的宅子,但阿佳似乎是说服了村长。“阿佳问你还记得埋东西的地方吗?”
村长问道。顾建勋点点头,把埋放照片的地方和铁盒大致的样子告诉村长。村长又用苗语对阿佳说了一遍,阿佳灿然一笑,拍着胸脯让顾建勋放心,回楼上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就出去帮着顾建勋找照片去了。等顾建勋拿着村长给的药回到房间,钱宁宁还在地上打滚,钱江急的眼眶都红了,等把药给钱宁宁喂下去,整个人跟脱了力似地坐在地上。陆向晚把昨晚睡觉时用的衣服都收了起来,钱宁宁不过是报怨了一句就被阿佳整成这个样子,也让她处处都带着小心。吃了药约摸十分钟,钱宁宁终于醒了,醒过来的钱宁宁完全不知道刚刚她肚子疼的满地打滚,倒是脚上的泡,经过一个晚上更严重了,又红又肿别说走路了连鞋都穿不上。看着村长送上来的早饭,钱宁宁又开始报怨,“这都什么东西啊,是给猪……”“闭嘴!”
钱江一把捂住钱宁宁的嘴不让她乱说话。昨天乱说才惹了乱子,他已经吓的心惊胆颤,这要是再乱说,还指不定惹出什么乱子来。钱宁宁一脸茫然,不知道钱江为什么这么大反应,但看顾建勋和陆向晚都冷着一张脸看她,硬生把报怨的话咽了回去。“不懂就别胡说,这粥里加的应该是草药。”
陆向晚白了钱宁宁一眼。她知道苗家有用新鲜的草药做饭菜的习俗,大多用的都是强身健体,清热解毒一类的草药,刚刚一尝这个粥的味道,心里就有了猜测。“没错,是草药。”
顾建勋没想到陆向晚还懂这个,这个草药以前他在村里的时候可是常吃。能增强体力,还能消炎止痛,对钱宁宁脚上的伤,也可以说是对症。可这种草药是苗家独有的,也只有这里的山上才有生长,他当兵出去这么多年,就再没吃到这种东西。没想到陆向晚一个没来过苗寨的人,却也懂这么多。“这,这真的是草药?”
钱江也很震惊。他还是头一次吃用草药煮的粥,味道虽然有点怪,但细细品尝的话,也能算是可口。陆向晚察觉到顾建勋眼里的疑惑,赶紧说道,“我以前看过对苗家介绍的书,知道他们有用草药做食物的习俗。”
“没错,他们的苗药也是很厉害的。”
顾建勋说着眸光又暗了下去。苗药是很厉害,阿付当年的医术也很厉害,他亲眼见过阿付把快要断气的人救活,可他父母生病的时候,他去求阿付给父母治病,因为没有钱,阿付连门都不给他进。最后是村长再三劝说,阿付才勉强给了他几副药,却还是没能留住爸妈的命。爸妈死后,他就被村长安排在阿付家里,说是阿付收留了他,其实他知道阿付愿意收留他,就是因为多了一个勉强的劳动力。以至于他参军走的时候,除了部队发的衣服和行李以外,他在阿付家的东西一样都没带走。父母留下的那一小箱金条,要不是他多个心眼,埋到了父母的坟头里,恐怕也是带不走的。想到这些顾建勋不由红了眼眶,他倒觉得阿付一家是罪有应得,当初他就怀疑阿付给父母的那几副药不对劲儿,父母吃了药,不仅没好,还一天不如一天,没撑过半个月就去了。当时他太小就算怀疑药有问题,也没有能力证实,在阿付家的那两年,阿付一家对他也百般提防明显就是做贼心虚,现在听说阿付一家都死了,他倒有了想把父母的遗骨带走的想法,这个村子,这辈子他都不想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