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天明之际,寒气重,雾气也大。兵部尚书向拓乘马车去上早朝,行到宫门口,下了马车,在浓雾中,远远看见似乎是荣王赵西寺的马车,他连忙小跑着过去,走近了才瞧清楚原来是六皇子赵怀川。向拓拱手笑着见礼:“臣参加六皇子。”
赵怀川看见向拓时,一脸的惊讶,他安慰着:“向大人,节哀啊。”
向拓懵了,一头雾水,不明白这哀从何而来:“六皇子,您这话是何意啊?”
“向大人难道不是昨日痛失了爱子吗?”
赵怀川也是满脸的疑惑,“难道向大人还不知?”
“枫儿?”
向枫是向拓的独生子,他是个比明夷则还喜欢在烟花柳巷流连的人。赵怀川点头:“我昨夜也在楚馆,亲眼看见令公子的尸体,难道向大人还不知道?”
向拓昨日用晚膳时贪杯多喝了几杯,喝得晕乎乎的,便早早睡下了。今早一起来,就忙着来上朝,根本没有时间知道这些事。赵怀川眼睛亮,他瞧见大理寺卿沈长宏的马车驶来,出声道:“向大人,你可以问一问沈大人。昨夜里楚馆报了官,就是沈大人亲自到场办的这案子。”
沈长宏刚从马车里露出头来,就看见着急慌忙的向拓走到他马车边,他心里头暗叫一声“大事不妙”,却还是不得不下了马车来面对:“向大人,还请节哀啊。”
“我儿子真的死了?”
向拓此刻还不相信,他那儿子虽然混账,但在这盛京城里任是谁都会给他几分薄面,怎么有人敢杀他儿子。“千真万确。”
沈长宏知道向拓有多疼爱这个儿子,他慌忙说道,“向大人请放心,下官一定会尽快抓到凶手,替令公子讨个公道。”
向拓不信:“尸体呢?尸体在哪儿?本官要看尸体!”
沈长宏的朝服领子被他双手紧紧抓着,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双手去掰向拓的双手,掰不动:“向大人……您……您先冷静……”向拓脸红脖子粗,眼神是要杀人的,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千钧一发之际,赵怀川在远处喊了一声:“三皇兄。”
这一声唤醒了向拓的理智,他松开沈长宏,疾步跑向荣王赵西寺:“荣王殿下,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赵西寺双眼微微眯起,见向拓这般模样,眉头一皱,不悦道:“宫门口大声喧哗,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向拓管不了那么多,径直跪下,喊着道:“荣王殿下,昨日犬子在楚馆死于非命,求荣王殿下替犬子讨一个公道啊。”
“楚馆?”
赵西寺略一沉思,看向一边吊儿郎当的赵怀川,“六皇弟,若是本王没有记错,楚馆是五皇弟的产业。”
赵怀川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五皇兄见不得本皇子赚钱,偏在本皇子的春宵楼对面开了一家楚馆。前些日子还非说本皇子的春宵楼里贩卖害人的毒药,搞得本皇子的春宵楼只能停业整顿。如今,向大人的爱子死在他楚馆,是不是也该好好查一查了,指不定那凶手就藏在他那楚馆里呢。”
向拓听了这话,哪里还能想到其他的,马上就要去找赵翊珩。“向大人。”
赵西寺喊住向拓,“五皇弟想来在来上朝的路上,你不妨在此处等着他,问了清楚明白。”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赵怀川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大声喊着从马车上下来的赵翊珩,“五皇兄,向大人的儿子死在你的楚馆里,你还不快些过来给向大人一个交待。”
本来此事只有他们几人知道,一经他这大嗓门一吆喝,这一大早来上朝的官员们都知道了。他们有些震惊于向拓儿子的死,有些诧异于楚馆竟然是蘅王殿下的产业。尤其是那些素日里喜欢去烟花之地的官员,心里头都有点不自在。赵翊珩根本不晓得此事,如今听赵怀川这么一喊,只当是他心中不满自己搞了他的春宵楼:“六皇弟,话可不能乱说。皇兄知道你因为春宵楼被官府封查一事记恨本王,但凭空捏造是非的话,还是少说为妙,免得惹火烧身。”
赵怀川胸有成竹:“是真是假,五皇兄问一问沈大人不就知道了。”
这两位的对话真是犹如天雷,方才还在庆幸自己只在春宵楼没去楚馆的官员们,这会儿子也变得胆战心惊。赵翊珩突然意识到此事或许是真的,他忙问沈长宏:“沈大人,六皇弟说的话都是真的?”
沈长宏此刻是进退两难,额头冷汗直冒,他颔首低眉道:“回禀蘅王殿下,六皇子说的都是真的。向大人的爱子的确是死在楚馆,仵作已验过尸体,一刀毙命。”
“是楚馆之人做的?”
沈长宏摇头:“凶手下官还在调查,目前并不清楚。”
向拓“噗通”一声跪地:“蘅王殿下,微臣就这么一个儿子,就这样在您的地盘上死于非命,微臣求您,求您还犬子一个公道啊。”
他涕泪横流,声泪俱下。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兵部尚书向拓爱子如命,谁敢欺负他儿子,他就敢和谁拼命,就是因为此,各府的人见了向枫都是能忍则忍,能避则避,免得惹了一身的麻烦。但谁能料到这位受尽宠爱的公子,竟然死于非命呢。赵翊珩赶忙弯腰要扶起向拓:“向大人,你先起来。令公子的事本王也是刚刚知晓,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协助大理寺查清此事,给你一个交待,也还令公子一个清白。”
“五皇兄这话说得可真好听,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你的自导自演呢?”
赵怀川就可着劲儿在里面搅乱,“毕竟人死在你楚馆,你与这事脱不了一点儿干系。当朝王爷谋杀朝廷命官的儿子,啧啧啧,这罪还真不小。”
“六皇弟,若按你这个说法,本王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才是杀人凶手?”
“胡说八道!”
赵怀川怒道,“本皇子昨夜和太子皇兄促膝长谈到深夜,哪有功夫去杀人越祸。本皇子看这事就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