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晚上,老爷就出事了。妾身心里难受,就忘了儒衫的事。而且,老爷死了,孙博文得守孝三年,也考不了科举了,妾身也就没必要给那儒衫做法了,还浪费银子了……”颜少卿质问道:“也就是说,那儒衫还在陈婆子那里?”
梅姨娘点头。颜少卿冷笑一声:“你可知,杀害孙有财的人穿着的就是那件银白儒衫。那件银白儒衫最好在陈婆子家,否则,便是你杀害了孙有财。”
梅姨娘吓得脸色煞白,软了腿,跪在地上直喊冤。颜少卿不理她,立马着人去陈婆子家。半个时辰后,许河带着陈婆子来了。辛槐还以为,婆子怎么得五六十岁吧?结果,人家还不到四十岁,比梅姨娘大不了几岁。但是长相老气,打扮得也寒酸显老。叫一声婆子,也不是不可以。负责去拿人的许河冲颜少卿摇了摇头。不仅没在陈婆子家找到银白色儒衫,陈婆子还否认梅姨娘给过她银白色儒衫。颜少卿冷笑一声,将这两个妇人关一个房间,让她们对质,让她们撕、逼。两人一对质,梅姨娘顿时暴怒,跳起来揪着陈婆子的头发,边扯边骂:“你个死老虔婆子,竟敢昧着良心胡说八道……我杀了你……”陈婆子也扯梅姨娘的头发,回骂道:“没给就是没给,你杀了老婆子,也是没给……”颜少卿又是一声冷笑,让余春将俩人分开,将陈婆子一顿板子毒打,打了才十下,陈婆子就受不了了,承认梅姨娘确实给过她一件银白色儒衫。问她儒衫去哪儿了,她哎呦哎呦地道:“老婆子也不知去哪儿了,许是哪个发猪瘟的偷了去……”颜少卿不信,再打,又打了十板子,陈婆子再次招架不住,又招了:“大大人,别别打了,儒衫被被吴娘子拿走了……”陈婆子说吴娘子来她家,见那件儒衫好看,便花了五十个铜钱买走了。颜少卿仍是不信。这世上就没有这么凑巧的事。于是,让张三继续打,并道:“这次打够四十板子再停手,就算她求饶,肯招认,也不停手,打死就打死了。”
张三才举起板子,陈婆子就吓破了胆,哭喊道:“大人大人,老婆子错了,老婆子招……”“是吴娘子出的主意……”原来,陈婆子和梅姨娘的老家是一个地方的。只是同地方不同命。陈婆子正经出身,嫁给城里人做妻,曾经在村里也是风光无比。可没几年,丈夫死了,儿子死了,她成了苦命的寡妇,白发人送黑发人。靠着一些歪门邪道给人做法治病,勉强过活。梅姨娘却是卖身进孙家做丫鬟,在村里名声不好听,家人抬不起头。可没几年就被孙有财纳为小妾,还为孙有财生儿育女。虽是小妾,却穿金戴银,日子好不自在。日子过得这般好,梅姨娘却时常向陈婆子诉苦,诉说孙有财如何把银子都花在孙博文身上,如何怠慢了她生的儿子。陈婆子明着安慰梅姨娘,心里则十分嫉妒梅姨娘。转头便将梅姨娘这些鸡零狗碎的事跟交好的吴娘子说了。吴娘子便告诉她一个挣银子的法子。于是,两人一拍即合,想出个给儒衫做法的法子,并开价十两银子。梅姨娘送来孙博文的银白色儒衫,给了五两银子的定金。人前脚走,后脚吴娘子就来了,看中了那件儒衫,花一两银子买下了。陈婆子眼泪鼻涕横流,指天发誓道:“大人,老婆子说的句句都是真的,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可问她吴娘子住在何处,她又不知道。见颜少卿俊脸一沉,似乎又要打她板子,便支支吾吾地道:“老婆子虽不知道她具体住在何处,但听人说过,在滨河街曾见过她……”颜少卿辛槐对视一眼。滨河街?辛槐道:“你说说,那个吴娘子长什么样?”
在颜少卿锐利冰冷的目光瞪视下,陈婆子不敢不从,绞尽脑汁地回想着吴娘子的面貌。辛槐拿着炭和纸,一笔一笔地画着。画好后,陈婆子看了一眼,愣怔住了:“像,真像……”“不过,鼻子这里还有点不像……”于是,在她的描述下,辛槐修修改改。最后,陈婆子看着修改好的画像断言道:“大人,这就是吴娘子。”
扯出萝卜带出泥。一件银白色儒衫,竟然扯出这么多人来。辛槐很是心累。不过,好在,有了吴娘子的画像,明日再让人去滨河街问问,就知道情况了。颜少卿却道:“不用问,必定跟那刺绣坊有关。抓来一审便知是不是。”
辛槐沉默了。不得不承认,颜少卿的法子确实是好法子。这么多的嫌犯之所以肯招,都是颜少卿的板子打出来的。而他那套讲人权,温和的法子在这个世界不好用。不如板子好用。他本来还想着,等找到更多证据后再抓人,可颜少卿现在要直接抓人,他也没说什么。抓就抓吧!说不定颜少卿的法子更好用。不过,在颜少卿去抓人前,辛槐拿着吴娘子的画像去了大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