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可能要坐十年的牢,霜姨娘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人也战战兢兢起来,绝望地看着颜少卿。颜少卿又道:“若是你供出同伙的信息,本官酌情帮你求情,说不定能免了牢狱之灾。”
这番话说得霜姨娘动摇起来。她一个后宅无知妇人,自然不懂什么法。只知道,如今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这位大人手里。犹豫了片刻,才道:“大人,那夜老爷确实要见朋友,也确实跟妾身说了,要提前提醒他,喊他起来。至于之后的事,妾身真不知道,等知道了,老爷也死了……”她突然嘤嘤地哭了起来:“妾身没想到,红姐竟这般狠心,杀了老爷……”原来,霜姨娘那同乡叫红姐,夫君家中有一道祖传秘方,专治男性疾病。孙有财吃了后,果然有很大改善。另外,红姐的夫君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很有钱,并且,看在同乡的份上,愿意带着孙有财挣钱。孙有财也确实挣了些银子,还分了点给她。颜少卿辛槐对视一眼。不是花娘?又出来一个红姐?颜少卿只觉头昏脑涨,辛槐则连忙问霜姨娘,红姐夫妇长什么样。霜姨娘不敢不说。堂案后的颜大人面色阴沉如水,目光凶狠如狼,她若是不说,只怕真要被鞭子抽了。经霜姨娘描述,辛槐发现,霜姨娘嘴里的红姐夫妇,男的像楚文修,女的身材像花娘,但脸不像。辛槐拿出白莲教一众人的画像,给她看。她立马认出了楚文修:“大人,这位便是红姐的夫君乔公子。”
至于红姐,画像里没有。辛槐便根据她的描述画了一张:“红姐皮肤白,唇边有颗小小的红痣……红姐的指甲好看,喜欢涂成红色……”画完画,霜姨娘又给了一个大概住址:“大人,在宁罗巷。之前红姐说要带着老爷挣银子,妾身怕被骗,跟踪过他们一次,见他们进了宁罗巷子。至于是哪个宅子,妾身不知道,只知道他们走到了最里头,可最里头有两个宅子……”宁罗巷?颜少卿辛槐再次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大喜。这红姐大概率就是花娘,这两人的身形差不多,还都喜欢将指甲涂成红色。至于是不是邓玉堂的相好?李氏的人没提过指甲。但大概是因为,在跟踪的情况下,一般人只会盯着被跟踪对象的脸和身段看,不大可能会注意到手和指甲。除非手有重大残疾……两个女人给出的信息都是宁罗巷,颜少卿顿时精神大振,亲自带人去抓人。真永跟在他们后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没想到,罗里吧嗦半天,竟然真被他们问出东西来了。颜少卿辛槐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倒是有几分本事。等颜少卿赶到时,宁罗巷被衙役白役几十号人团团围住。宁罗巷在城中偏城南的地方,离孙家有点距离,但这巷子里住的也基本都是有钱人。张三禀告道:“大人,巷子最里头两个宅子都无人。问了邻居,都说和宅子里的主人不熟,只见过几回。两个宅子的主人都是一对年轻男女,以及他们的奴仆。男的,小的给他们看了画像。邻居说左边宅子的男主人正是秦无极。至于女的,他们说,右边宅子的女主人,像是那个叫红姐的。”
颜少卿冷笑一声:“这两个宅子都是白莲教的。”
至于楚文修秦无极,花娘红姐邓玉堂的相好……这些人的关系,很快就知道了。他大手一挥,道:“搜!”
两个宅子都是两进的宅子,屋子也修得漂亮。可里面没找到一个人。但在辛槐姚少卿的仔细搜索下,找到了房子底下的地道。两个宅子下面都挖了地道,还连通在一起。在地道里,他们抓到了七八个男男女女。这几人穿得灰扑扑的,脸脏兮兮的,看不出什么模样。张三将他们往院子里一赶,一字排开站着。辛槐上前,仔细打量着。等目光落在一个脸和衣裳都脏得像乞丐的女人身上,他笑了笑,喊道:“红姐。”
女人还慌慌张张地否认,却被辛槐一把抓着手,笑道:“脸上身上这么脏,指甲却这么漂亮。做戏要做全套,你这不是哄鬼吗?”
这下,女人才闭上了嘴,不再否认。颜少卿看了眼辛槐,目光中带着笑意。真永也看着辛槐,目光中也是笑意。这小捕头倒是有点眼力劲。红姐抓到了,其余几人,应该就是邻居口里的奴仆了。可秦无极楚文修,两个宅子里里外外,地上地下都翻遍了,都没找到。颜少卿只得带着红姐等人回了衙门。升堂前,将红姐的脸一洗,一见她的真面目,辛槐稍稍有些失望。红姐长得很一般,比花娘差远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从红姐这里审出什么来?可对红姐的审讯也不顺。即使颜少卿将从宁罗巷搜来的几个化妆箱往她面前一扔,又将花娘和邓玉堂相好的画像往她面前一摆,再将白莲教,以及孙有财邓玉堂案发过程说了一遍。红姐低头沉默不语,就是不认。既然敬酒不吃要吃罚酒,颜少卿也没什么好说的,看向一旁的余春。余春挥舞着手中沾了盐水的鞭子,将红姐狠狠抽了一顿,可即使被打得奄奄一息,红姐还是不肯招。于是,辛槐的底牌,松山县衙大牢狱卒周老头缓缓进了公堂,将手中拿着的工具在桌子上摊开,从一排排还带着黑血的刑具中,拿出带血的钳子和几根竹签,抓着红姐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手,惋惜地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么漂亮的手,啧啧……”他拿着钳子夹着红姐的食指用力一夹,眼看着就要将指甲拔出来时,红姐终于害怕了,大喊道:“我招……”红姐心理防线被破,终于招认。据她招供,孙有财确实是她和乔公子杀的。而乔公子就是永泰茶馆的老板楚文修。而过程和辛槐猜测的差不多,确实是约好了去孙家送本金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