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他被夫子单独叫走了,兴许正会儿正夸他呢!”
“第一名?那你考第几?”
李英兰大喜过望。“本次取成绩前10名的童子,我排3名。”
隔着棉花帽,李英兰鼓励地揉揉他脑袋。“已经很棒了,努力终有回报。学习要量力而行,不要一味追求名次。”
董花生悻悻嗯声,然后转头拽方氏的手:“娘,我饿了!”
“饭团没有了!”
方氏心疼地握紧儿子的手。李英兰启唇:“先回家,我留下等文鹤。”
方桂香犹豫了一下,低头看儿子在揉肚子,最终应下来了。“好,我先回家煮饭。”
李英兰在原地来回走动,暖和身子。眼看着书院里走出来的童子越来越少,她的表情也越来越沉重。“若是夸奖第一名,不至于要夸这么久吧?”
周边等待的长辈陆陆续续接到自家孩子,这会儿书院门口只剩下她一个人。实在憋不住,李英兰上前询问守门的男子。“我家孩子今日来参加入学测试,到现在还没出来,您方便带我进去找找人吗?”
看门的人摇摇头:“不能,请稍等我去问。”
看门人一转身,正好看见夫子领着小男孩走出来。他表情严肃地拱手作揖:“见过夫子!”
李英兰怔在原地:“啧,这不是我当日在书斋碰见的老人吗?原来他不是商贾?我竟然认错身份了?”
老夫子看见李英兰,也一下就认出来,他和蔼一笑:“这位就是您的孙子?”
不是亲孙子,他们关系太复杂了,李英兰不会和外人详细解释,把符文鹤当作半个孙子。“是啊老先生,原来您是夫子,民妇当日多有失礼之处,还请您谅解。”
李英兰拽了两句文绉绉的话,惹来老先生赞叹:“能教出文鹤这样的孩子,您家里没少下功夫。”
“他是个念书的好苗子,可惜了。”
语气里透露着怅然若失,李英兰很快就捕抓到。“夫子何出此言?”
“嗯,随我进来吧,此事是该说清楚。”
两个人各自入座,符文鹤耷拉着脑袋站在李英兰身边,那一副小心小意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得了第一名。不等李英兰胡思乱想,老夫子先道:“按理说,文鹤考了第一名该入学拜师才对,可是他不能说话,书院里众人因他商讨了许久。”
“当然,我是主张留下文鹤,不过赞同我的人没几个。”
“原来如此!”
李英兰总算知道,为什么文鹤迟迟不出来,表情也不开心了。她把孩子搂在身边,侧头看他的小表情,竟然在偷偷掉眼泪。“哎,书院不是一人可做主,民妇理解!多谢夫子相告,这个孩子为何不能入学,方便问吗?”
老夫子深吸一口气,悠悠解释:“读书是不是为考科举?中举就等着走仕途,入朝为官。”
“这孩子的书念得再好,即使他未来中了举人,在吏部排等官职,一辈子也等不来啊,连师爷也捞不到,因为他口不能言啊!”
“他现在的状况已经看见未来了,老婶子您把孩子带回去吧,等治好他的哑疾,我们鸿胪书院愿意收他。”
此事她从前跟文鹤提过,可是他拒绝了。李英兰惆怅地看了一眼文鹤,然后勉强勾唇露出苦笑,谢过夫子:“叨扰您了,我把孩子带回家。”
老夫子客气地送到门口,李英兰牵着符文鹤走出书院。回家的路上,她一言不发,不知文鹤到底在犹豫什么,难道有什么秘密,值得让他放弃自己的前途吗?进了家门,饭香味引来李英兰肚子咕咕叫。方桂香炒菜的时候,哼着小曲儿,听见推门的声音,探头招呼:“娘,可以洗手吃饭了。”
李英兰应声,看着文鹤落寞地回屋。“哎,这孩子该怎么办才好?”
吃饭的时候,方桂香笑着给孩子一人夹一块鸡腿:“你们好生念书,天天有鸡腿吃。”
得知符文鹤考了第一名,方桂香理所应当地觉得他也要拜师了。“……”符文鹤强撑着来吃饭,听见方氏如此说,他低头咬了一口鸡腿,无声地哭了出来。眼泪啪嗒啪嗒的往饭碗里面掉。他发现自己辜负了许多人的期待,除了家里人,还有今日书院里面,所有夫子为了挣抢他入门,大动干戈。最后夫子传他进来,让他自己选人拜师时,他们才发现自己口不能言,纷纷露出惋惜的神情。争夺他入门的夫子们在堂屋聚首,开始讨论书院该不该收他入学。他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自己要不要说出真相,他不敢抬头看李婆婆的脸色,他怕在李婆婆的眸子里看见同样的惋惜。到了晚上,文鹤看董花生和他娘都睡熟了,偷偷爬起来,敲响了对门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