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公羊祁最讨厌，最讨厌别人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着自己。这种廉价的同情心，只能感动自己而已，可真当自己需要些什么的时候，这些人的同情心却对他一点用处也没有，他就像是深陷泥沼的人，无论多么渴望的向站在地面上的人伸出手。都会被拒绝。凉思羽恢复了以往的表情，淡定的说：“我只是担心刺激到你，但没想到的是，你还是被刺激到了。”

所以里面果然是宋清薇吧，呵呵，胆子倒是不小，她儿子身为皇子都不敢对自己的养母这样说话。她倒是挺嚣张，和她儿子公羊祁一点也不像。公羊祁正想说什么，只见凉思羽屏气凝神，侧着身子，很明显是在听里面宋清薇和皇后之间的谈话。“你疯了吗？”

公羊祁一把拽过凉思羽的胳膊，在凉思羽低头示意他行为过激后。他缓了缓，放轻了声音，对凉思羽劝道：“就当我求你了，别听了好吗？这是皇室秘辛，你听这么多有什么用？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没有好处，也可以听听啊，最近那么无聊。”

凉思羽倚靠在公羊祁旁边的柱子上，神态间有几分随意和慵懒。这口气，这行为，这表情。“你和段瑾瑜，真是太过分了。”

公羊祁咬着牙，里面的宋清薇却没有停下自己的嘴巴。“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皇后娘娘。”

殿内，皇后坐在上座，撑着头，一脸病容，语气坚决的说：“阿祁也是你的孩子，你何故这样心狠，硬要逼着他去跳火坑。”

“我逼他跳火坑？”

宋清薇脸上显露出几分疯狂，大吼道：“到底谁逼着他？你们一个个的都在算计我的孩子，我只不过如你们所愿，我……”公羊祁再也听不下去了，扯着凉思羽，硬把她拉走了。凉思羽也没有反抗，神情淡定的被他带走了，其实今天这个情况她也清楚，是没有办法和皇后商谈满月酒宴了。公羊祁一路把她扯出了坤宁宫，快出宫门时，才反应过来，将凉思羽的手松开，整了整衣服。“还好这一路上没什么人，不然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公羊祁听到凉思羽这话，斜视了她一眼，懒得理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一言一行和阿泰特别像！”

“这不挺好的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和阿炯瑾瑜私底下说过我古板无趣。”

凉思羽打趣道：“怎么，现在我在努力变得有趣起来，你又不乐意了？”

“你这是有趣吗？”

公羊祁看了一眼守在坤宁宫门口两侧的侍卫，看了凉思羽，一马当先的往前走去。凉思羽挑了挑眉，淡定的跟了上去。走了很长一段路，都是公羊祁不知道为什么怒气冲冲的走在前面，而后面的凉思羽则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这一副景象看上去古怪又和谐。路过这里的宫女和内侍们都忍不住往这里看一眼。倒是当事人全无察觉，可能凉思羽感觉到了吧，但是感觉她最近可能也是被逼的太紧，物极必反，反而不是很关心这些视线了。公羊祁渐渐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凉思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抱歉的说：“对不起，我冲你发火了。”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凉思羽到显得很淡定：“而且我们不是朋友吗？发火也没关系的，如果有需要，我很愿意当你的倾听者。”

公羊祁闻言眼眶红了一下，他到底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即使他早熟，可到底年少。就算再怎么火大，这一路走下去，他也能感觉到是凉思羽察觉到自己情绪不对，可以激自己，让他把这股邪火撒了出来。倒是凉思羽，无端端承受了自己的怒火，倒是真的很对不起。“说来，我们也算是同年出生，而且你也说了我是你的朋友，如果有需要，开口就是了。”

公羊祁看着凉思羽，叹了口气：“其实这和我的身世有关，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今天本来是想给母后请安的，谁知道走到殿门口却听见她……”“等等。”

凉思羽挥手阻止了公羊祁的话，说：“很抱歉我打断了你的话，我想问这个她……指的是谁？”

“宋清薇。”

沉默良久，公羊祁给出了一个这样的答案，然后就开始自顾自的说起来：“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抱养给皇后的孩子，从我记事起周围的人都这么跟我说，可是我一点都不在意。”

“因为皇后娘娘对我很好。”

凉思羽愣了一下，因为她察觉到，公羊祁这里不再称呼皇后为母后了，而是——皇后娘娘。公羊祁继续道：“至于今天，我也只听到了开头的那几句话，然后你就来了，后面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们今天是因为我吵起来的。”

“对不起。”

凉思羽说：“我很抱歉。”

“不，其实你误会了。”

公羊祁叹了口气，看着这御花园里多数的花已经凋零，只剩那么几朵，也是颤颤巍巍。“我其实还应该感谢你，其实我知道我可以听下去，而且我应该听下去，可我本能上的，很排斥，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在那里可是，我不想听见他们像扔垃圾一样将我推来推去，把我当做利益的牺牲品。”

公羊祁垂下眼睑，哽咽道：“皇后娘娘对我感情淡漠是因为有阿炯，她并不需要我，可是我的亲生母亲为什么也要这样。”

“她难道不需要我吗？难道是因为生了我，并没有带给她荣光吗？也是，我的存在对她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

公羊祁红着眼睛，看向凉思羽：“可是为什么你们都不需要我呢？为什么做什么事情都要瞒着我，我真的就是空气吗？我并不重要对吗？可是……。”

凉思羽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在她印象里，阿祁一直是个能忍的人。无论面对什么，他好像都是淡淡的，可是这样的他，声嘶力竭的样子反而更像一个孩子，让人心疼的孩子。看着这样的公羊祁，凉思羽只觉得他突然一下子鲜活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