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城主看着面无表情的凉思羽，有些害怕，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居然会被这么一个小姑娘所掌握。“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郝城主警告道“我是陛下的人，你不能动……啊。”

他长大嘴巴，感受着自己身上火辣辣的鞭痕。自己的衣服被抽裂了，血顺着衣服往下淌，可是凉思羽恍若未觉：“你知不知道，你和你的女儿害了多少人？”

看着仍旧为自己的痛苦哀嚎的郝城主，和晕过去的郝龄，她摇了摇头：“你……还有你的女儿，可能连你自己都不记得了，这本帐簿上清楚得记下了你们的罪行。”

“这点痛，你们尚且都受不了，可他们呢？承受的可是成倍于你们的苦难。”

凉思羽冷漠的看着郝城主。郝城主大声道：“他们不过是贱民，这就是他们的命，天生的贱骨头，死就死了，凉思羽，你身为贵族女子却要向着那群贱民，你居心何在？”

刚开始他还以为凉思羽是因为女儿冒犯了太后所以要拿她做功劳讨好太后娘娘，可是后来看着周围侍卫地眼神还有太后并不关心的态度，他就知道这些都不过是凉思羽的一句话。郝龄是得罪了她吗？他这么想着，可是凉思羽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平民的命吗？原来你是为了这个？“为了这个，凉思羽你要和本城主作对？”

郝城主大笑道：“你可真是好笑，你这么为了那些人得罪本城主有什么好处，不如放了我们，这样大家握手言和，与你也有些好处，你应当是知道的，本城主和陛下关系亲厚，你欧阳家与皇庭过密已然身陷夺储之争……”凉思羽看着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那么多人命，你真的不后悔？”

郝城主的说话声突然戛然而止：“你是在开玩笑吗？”

他是真的被凉思羽的话给问道了。“从出生起，我们就是贵族，哪怕沦为阶下囚，我们的身上就流淌着贵族的血，凉思羽，你也不例外，你父亲是个贱种，原本你也该是，但合该凉子谦生下你，你母亲的血里可留着贵族的血统，你们欧阳家……哈哈哈哈，却嫁给了这样一个低贱的人，所以即使你父亲娶了镇南王的庶妹，也无济于事，因为骨子里的低贱就是改不了的。”

“你本来就属于我们这边。”

“不。”

凉思羽举起自己的鞭子，重重的打在被侍卫按在地上的郝城主身上。听着他发出凄厉的叫声，她心中并没有快意，只是觉得她应当这么做。她想起了段瑾瑜对自己说过的话，这世间需要公道，更需要我这样的人去维护公道。一条命，两条命，在贵族的眼里不过是个纸上的数字，可是对于贫苦的百姓来说，最珍贵的也是自己的命，他们为了活下去，拼尽一切保护自己的命。可是身为贵族的这些人，从一出生就不需要为这些考虑，反而他们不珍视生命。为了这些普通的人，他也要努力，努力让他们得到自己本来就该有的。“你还记得秦青吗？”

“不记得，谁？”

郝城主正在忍受着身上的苦痛，没好气的答了一句。“啪。”

一鞭子抽了下去，凉思羽面无表情的听着郝城主的哀嚎：‘你记得吗？’“不记得。”

“啪。”

“等等，等等，你让我想一下。”

郝城主的脸被按在地上，灰头土脸，华美的袍子上沾满了血还有尘土。“看啊……”郝城主抬头，愣愣地看着凉思羽，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看什么？凉思羽见郝城主望着自己，面色惨淡的说：“你现在为了不受苦，不丧命也在努力的做着你不愿意的事，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凄凄惨惨戚戚，争那麽多有什么用呢？你现在也不需要这些东西，因为你想活着都很难。”

确实……来到这里之前，凉思羽没想到郝龄做了这么多恶事：‘你还记得牛家村吗？秦青你不记得，牛家村你总记得了吧。’郝城主面色闪过一丝慌乱。“屠村。”

凉思羽嘴里终究还是吐出了他最不愿意听见的几个字：‘就因为牛家村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向你进献寿礼？还是因为他们顶撞了你？’“屠村啊。”

凉思羽翻着手里的账本：‘需要我给城主念一念吗？牛家村人很多，有六百余口人，算是个大村了，过百老人有三位，不满十岁的孩童有二十四人，青壮年有五十余人，老弱妇人有……’“别说了。”

郝城主惊惶地说：‘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不就是死了些人吗？’“你也有女儿，你也有家人，也有自己的朋友，也是父母生的。”

凉思羽现在看着上面的数字，也觉得难以忘怀：‘原本我是不想管这些的，有人对我说，他不需要我做什么，这和我没有关系。’她的语气已经带上些许哽咽：“自会有人来跟你清算这些，可是我看到这些，我后悔了。”

凉思羽知道郝城主这种贵族可恨，可是却不知道他这么可恨，那么…郝城主头上的那个人就是陛下吧。作为郝城主的靠山，他在里面又扮演者什么的角色，以前听他们说……陛下是不想受这些贵族的桎梏所以才想跳出牢笼，可是看看他做了什么？郝城主的做法，顺他者昌，逆他者亡，这样的作法不过又是培养了一个大贵族。凉思羽悲凉的看着郝城主，见他毫无悔意：“活埋，烧村，将人赶进坑里，命令少年将他们埋起来，再放火烧村。”

如果不是这些侍卫探访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幸存下来，沿街乞讨的一个牛家村的少年，她还不知道郝城主原来做了这么多，而他的女儿只不过是继承了他的特性，将这种罪恶延续了下去。“你们都该死。”

凉思羽冷笑着看着郝城主，按住他的侍卫们，听着凉思羽细数着郝城主的罪行后也是心中愤懑。贫苦百姓的痛苦和无奈，又怎是这些吃着山珍海味，穿着绫罗绸缎的‘上等人’能理解的。一时间，摁着郝城主的手。又重了些。“你。”

凉思羽招了个侍卫到身边：‘将这个递给太后娘娘看看，到底要怎么处置，就看他们的意思了。’虽然说着要处死郝城主，但自己到底也要照太后娘娘的意思。不敢逾越，但是希望太后娘娘知道自己的心情，能够替那些可怜的百姓们伸冤，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吧。司徒看着侍卫抱着那本记录了恶心的卷宗进去后，抱着自己的包袱有些颤抖，走到凉思羽身边，小声问道：“你这样好吗？”

“什么好不好的。”

凉思羽说着又用鞭子抽了郝城主一下，看的司徒的眼角直抽筋：“别等到最后，太后娘娘饶他的命，你却将他给打死了。”

“怎么会呢？”

凉思羽歪着脑袋：“还是说，你也觉得我心狠想要教训我？”

司徒连忙摇了摇头：‘你这可冤枉我了，我是跟你站在一起的，又怎么会不向着你呢？’他眼神里有些担忧：“我只是担心你现在的状态，凉思羽你知道吗？我印象里的你一直都是冷静自持，除了对瑾瑜，好像这世间都没有什么可以让你闻之色变，你就像是一个智者谁都会慌乱，可你仍然能在困境里找出一条你自己的路。”

凉思羽有些困惑，却又有些了然：“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司徒……”“你先听我说……”司徒看着凉思羽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迷惘的后辈：“总之，你只需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想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凉思羽心里一暖，看着司徒，笑着说：“我知道，只是今天……我确实有些失态。”

司徒摇了摇头，看着趴在地上的郝城主，不在意的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今天的事错不在你，我只是担心你的杀戮之心旺盛，段瑾瑜那小子尚且需要你压着，你若没了克制之心，只怕你们俩都要危险了。”

说到底，司徒又何尝不是一个凉薄之人呢？寡亲缘，克友人，身边皆无一物，活着也只是为了心中的执念，但他到底是医者，医者仁心，看着这么多无辜之人被这个畜生害死，心里又怎么会不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