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入院子,便感觉到了屋子里的整洁干净,若有人,怎么会任由屋子中的东西蒙尘。“苏少轩,那日你来之际,老伯可有说什么?”
似他那等一眼就能看穿自己是重生之人,该不会算不出自己的吉凶吧。“秋凌儿,有些天命,自己是不可以擅自窥探的,他能看破别人,不过对于自己的命运,恐怕怎么也看不破。”
苏少轩提醒,所谓一叶障目,便是这个道理,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存在必然有其道理,毁灭,也不过是常事。是啊,她反而忘记了。忽的想到什么,匆匆朝内进去,推开内室的门,里面的光景却从外面大不一样,凌乱一片,床榻上棉被的花絮被挑出来,上头溅了暗红色的液体。地上一片狼藉,其中有一个黑色的盒子被斩成两截,躺在地上,蹲下身子,将盒子捡起,正是当日赠送她簪子的盒子。“这里经过一番打斗,看来,两人的身份必定不简单。”
苏少轩分析,若是单纯的入室杀人,不可能外面整洁如初,唯独只有这间屋子被破坏,来人定是笃定屋子里又什么东西,故而寻来的,若是普通人,哪有什么是对方要的。赵秋凌起身,只觉怀中的东西灼烫的厉害,是因这根簪子么?忽的想起大娘曾说过,她曾是做过大户人家的奴婢,当时没有在意,没有询问,如今要如何查起。她似觉得,自己落进了一个圈套,她成了别人圈套中的猎物,敌人虎视眈眈,她却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秋凌儿!”
苏少轩将人接住,目光中多了几分愁容。赵秋凌转过身,脸色煞白的厉害,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在最关键之际,蒙上了一层迷雾,让人看不清,“苏少轩,我总觉得,老者背后,藏着什么秘密。”
既然发生过斗争,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连忙朵下来查找,怀中的簪子随着她的动作落在地上。清脆之声异常明显,苏少轩瞥了一眼,待看见地上的东西,眸光一紧,飞快将簪子捡起来,眼中漾着压抑的欣喜,“秋凌儿,这簪子,你从何处而来?”
赵秋凌指了指地上的盒子,心中更加疑惑,苏少轩竟认得这根簪子,正欲开口,却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却是他一直坐的那名女子的。苏少轩将簪子放在上面,赵秋凌一眼便认了出来,画像上女子戴着的簪子和画像中一般无二,恍然间明白了什么。既那位大娘服侍的是簪子的主人,以大娘的年纪,簪子的主人极点再年轻,如今也该和娘一般年纪,不可能同她一般。那么画像上的女子,便不可能是苏少轩喜欢的女子,至少,不可能是那样的关系。想通这一点,心中一直压着的一颗大石头落进地,她一直认为的,却只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恍然间觉得有些可笑。“秋凌儿,你得到这根簪子之际,那位大娘可还说了什么?”
苏少轩询问,问了许久,也未见赵秋凌有反应,抬眸,微微抬头,“秋凌儿?”
赵秋凌回过神,凝眉,“可是簪子有什么问题?”
苏少轩眸子中的疑惑更甚,看了她许久,忽的明白什么,抬头将簪子别在她发上,“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寻的女子是谁吗,如今我便告诉你!”
赵若楚蹙了蹙眉,却也没有拿下,“如今还是办正事要紧,以后再说吧。”
更何况如今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两人出了屋子,院子里却集了许多人。“苏阁主,别来无恙!”
“长乐阁阁主悠闲的很,莫不是来求姻缘的?”
苏少轩揶揄。赵秋凌认的出来,上一次,和魏启轩一同去过长乐阁。“苏阁主莫误会,我长乐阁和苏阑阁井水不犯河水,此番来,不过是收了银子,替人办差而已。”
长乐阁阁主眯着眼,一双幽深的眸子看不到底。苏少轩将赵秋凌拉到身后,如诗如画的容颜上尽是风轻云淡,似乎面对的不是几乎和苏阑阁齐名的长乐阁一般,“谁有这么大架子,居然能请的住长乐阁阁主亲自出马?”
“同为江湖中人,苏阁主也是知道规矩的,我们长乐阁向来就是收银子办事,不问雇主!”
“既然如此,那本阁主便不打扰了,告辞!”
说完便要带着赵秋凌离开。“且慢!”
长乐阁阁主出声,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我们要的东西在这位姑娘身上,若姑娘交出东西,我们自不会为难。”
赵秋凌皱眉,她身上本就没多少东西,哪有什么她们想要的,目光冷了下来,“你们想要什么?”
“姑娘将头发的簪子给我们,我们马上就离开!”
两人同时一愣,却是奔着簪子而来的,苏少轩才拿到簪子,寻到蛛丝马迹,长乐阁的人便出现了,莫不是其中有人在推动?亦或者,他们的一举一动根本就在对方的算计中,可若真是这般,连苏少轩都未曾发觉,这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苏少轩寻的女子,大娘口中的旧主,是什么样的身份?簪子刚出现,便来抢夺,很明显,对方不想让苏少轩寻到线索。“本阁主的东西,你们确定要?”
苏少轩目光一冷,眼中泛着杀意。长乐阁阁主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东西是苏少轩的,笑容止在脸上,他旁边的他说了什么,脸色瞬间黑了,良久,才掀唇道:“苏王爷,长乐阁的规矩您知道,还请苏王爷不要为难我们!”
任务完不成,不死不休!苏少轩冷冷一笑,当真可笑至极,分明他的东西,却成了他为难别人,今天他便真要为难,“若本阁主说不呢?”
话音一落,从腰间抽出剑,轻轻一弹,剑身上似浮了一层雾一般,“若你们想尝尝苏阑阁最新研制的毒,本阁主倒是不介意,正好,送你们一程,省的你们过不了奈何桥。”
对方明显有些惧怕,苏阑阁在江湖上名声不是白来的,前任阁主在之际,苏阑阁便已经风生水起,压长乐阁一头,自苏少轩继承了苏阑阁,不衰反盛,其中制毒手法,更是让人望而生畏。苏少轩所言不虚,更何况他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即便人数占了多数,也难保他的人不在周围,一时之间,长乐阁阁主有些拿不定主意。“长乐阁自来都是为价高者服务,若我出的价钱胜过你的卖主,阁主岂不是要为我办事了?”
赵秋凌凝眉,前后几次的接触,她对于长乐阁也有所了解,不完成任务,不死不休,明摆着让人去送死,难怪长乐阁和苏阑阁同为江湖上的杀手组织,实力却远在苏阑阁之下。这个破规矩在不改改,长乐阁迟早关门大吉。不过这样一个组织,若真的在江湖上消失,未免太过于可惜,。从来,她就不觉得似长乐阁这样的组织又什么人性可在,支撑他们的,是道义,还有长乐阁的规定。收银子办事,无所谓好或者坏,从来这时间之事,从来就不仅仅只有黑白两面。“秋凌儿你想做什么?”
苏少轩挑眉,看着赵秋凌眼中有狡黠,他的小野猫又想出什么主意了。赵秋凌淡淡一笑,似天边的彩霞一般,魏天染上绝美之色,“若苏阑阁吞并了长乐阁,是不是就没这么多麻烦了。”
“你和臭丫头,胡言乱语什么呢!”
一魁梧男子指着骂道,那模样,似一头发怒的豹子,几乎要上来将赵秋凌撕了。长乐阁是什么地方,岂是说吞并就吞并的,简直不把他们放在眼中。苏少轩挑了挑眉,神色有些晦暗,手中的剑旋了一圈,众人还未看清楚他的招式,男子便捂着脖子,瞪大双眼,倒在地上。“大哥,大哥!”
周围人一阵惊恐,口中流黑血,是中毒而死的,江湖上的毒多诡谲,不过如今见到苏少轩使的毒,方才明白,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用毒者都知道,毒性越强,致命越快,不过江湖上的毒用在人身上都有发作的时辰,如今苏少轩招式一出,同时人便死亡,可想而知,他方才的话所言不需。也震惊,他们的人不过说了一句对那赵秋凌一句不敬的话,便让苏少轩下了死手,丝毫不留余地,方才想要仗着人多,和他一战的心思收了起来。他们几乎忘了,对方可是赫赫有名的苏少轩,苏阑阁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最高深莫测的阁主。“苏阁主,即便我的人对这位姑娘有冒犯,也是她出言挑衅在招,这般痛下杀手,是不是有违江湖道义?”
长乐阁阁主心中不是没有震惊,不过到底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之人,遇见事情,比手下人多了几分难得的镇定。如今手下人王枉费死,他这个作大哥的,总要出来讨个说法。苏少轩嗤笑,眸子中尽是不屑,似乎面前的根本不是人一般,而是一颗颗无足轻重的大树花草一般,唇角勾勒出一抹笑容,几分邪气,几分高傲,完美融合,“事实如此,何来冒犯!”
长乐阁阁主似没想到他会这般说,脸色黑了一圈,似乌云笼罩一般,“苏阁主是想挑起江湖纷争不成?”
毛头小子,简直狂妄至极。若真的动起手来,他们长乐阁未必会输的那般难看。“若真的需要,本阁主自会倾苏阑阁力量奉陪到底。”
苏少轩狭长的眸子中尽是王者之气,对于他而言,江山何用,权力何用,不过是保全自己和所爱之人的一把保护伞,他心中最重要的,不过一个她而已,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赵秋凌一愣,知他所言不虚,因她一句话,就可以倾苏阑阁力量么?心中有什么东西破碎又聚拢,若说沦陷,她已经沦陷了,这样的苏少轩,让她如何不心动。“堂堂苏阁主,竟因女子一句话,便要倾苏阑阁所有力量挑起江湖纷争,不知老阁主泉下有知,会作何感受,苏阁主就不怕天下人耻笑,苏阁主英雄起短不成?”
长乐阁阁主气的不轻,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大放厥词,如今遇见不说,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偏偏对方无论手段还是力量,亦或者心思,都比他更胜一筹,如今已不是任务能不能完成的问题,今日一事传扬出去,他长乐阁何以在江湖上立足,他的颜面何存?“能博佳人一笑,即便为她倾了江山又有何难。”
灼灼目光落在赵秋凌身上,尽是宠溺,抬目,看向长乐阁阁主,轻浅道:“更别提一个小小江湖!”
“你……”“再者,家父故去多年,若阁主真的那般为家父担心,大可以去问问他的意见,如何?”
“扑哧”一声,赵秋凌笑出来,不得不说,苏少轩这话真真能够将人气死,让长乐阁阁主去问苏少轩父亲,岂不是让他去死么。“如今的长乐阁已发不如从前,阁主不如好好考虑考虑,若归于苏阑阁门下,无疑寻到一颗大树,这般美差,阁主莫不是不会算账。”
赵秋凌提点道。她并不是一时兴起,若对方利用长乐阁,让其纠缠,以长乐阁近乎变态的规定,实在烦人的紧,不死不休,谁都没时间一直耗着。更何况,和李尚的对决尚未分胜负,若有了长乐阁的力量,只会如虎添翼。倒不如让苏阑阁将其吞并,一来,苏阑阁势力壮大,二来,也可以从中挖出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长乐阁阁主冷哼一声,脸色尽是不快,却也不敢轻视了眼前的人,他武功不弱,却不是苏少轩的对手,至少做不到一招致命,“姑娘的算盘未免打的太精了些。”
长乐阁虽不如从前,却还没有落到要依靠苏阑阁的地步。“这样,我们打一个赌,若我赢了,从今以后长乐阁便归属苏阑阁,你看如何?”
赵秋凌眨了眨眼,心中有了算计,不过脸色却是一副天真的模样,让人看不出深浅。话音一落,长乐阁的人便窃窃私语起来,无非都在质疑赵秋凌的实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有什么拿的出来比试的,还敢大言不惭,和他们阁主比试,简直就是找死。“阁主莫不是连我一个小小的女子都怕了?”
赵秋凌看出他的动摇,添了一把火。“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个小女孩,和他堂堂长乐阁阁主比试,就好比一只兔子面对着狼一般,毫无悬念的输,更何况根本没有可比性。简直好笑。赵秋凌上前一步,挑眉,黑白分明的眸子中看不出情绪,“你且别管我是不是你对手,你便只说,敢不敢比试?”
“敢,怎么不敢。”
长乐阁阁主身后的人道,一副看戏的神色。眼中尽是对赵秋凌的不屑,见过自大的,没见过这般自大的。果然,长乐阁阁主直了直腰,一脸严肃,“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苏阁主,你可听见了!”
到时候可别说他欺负了人。“自然!”
苏少轩轻笑,秋凌儿定是想出了什么好法子,眼中尽是欣赏。“若你输了,你手中的簪子可要无条件的归长乐阁!”
长乐阁阁主适时提出条件,若说面前的女子,除了容貌,便只有小聪明,他还不至于连一个小姑娘都赢不了。这场比试,势在必得,或者说,根本没什么可比性,他就当陪小姑娘玩玩。“一言为定!”
赵秋凌爽快到,只要他答应了,一切都好办,“不过我不会武功,阁主也不想让江湖中人耻笑,欺负一个弱女子。”
盈盈一笑,目光中尽是狡黠。有的时候,弱着战胜强,靠的并不仅仅是蛮力。就如老者说的,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的是你看不到的奇迹。“好,我也不占你一个小姑娘的便宜,比试内容由你定。”
长乐阁阁主大手一摆,甚是慷慨道,只要不是织布绣花,还没有什么难的倒他的。赵秋凌拖着下巴,唇中两小瓣贝齿盈盈泛白,衬着殷红的唇瓣,格外好看,“这样,比试三场,比试内容我出两场,你出一场如何?”
“好!”
“既如此,便要定写规矩,白纸黑字,双方看的明白,到时候谁输谁赢,也赖不掉。”
赵秋凌挑眉,她不做没把握之事,既然要做,就要万无一失。“好,就应你,让苏阁主作个见证。”
随便她弄什么,就是写的再清楚,她也赢不了。赵秋凌点头,转身对上苏少轩的眸子,忽的勾唇,就是这样的目光,让她安心,也给她力量。进了屋子,看见屋子里凌乱的一片,脸上的笑容慢慢沉了下来,若没有他们的这场萍水相逢,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如今两位老人生死不明,留给他们的,却是对他们至关重要的线索。有风吹进来,吹起桌子上凌乱的宣纸,一片片,落在地上,似失去生命的蝴蝶一般。攥了几张,寻了纸和笔,转身出去。按照之前约定的,将比试的内容规则一一写在上面,起身,仰头,“阁主,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添加的。”
长乐阁阁主接过去,没想到这女子倒写的一手好字,从来女子的字体都是规整绢秀的,而她却得字中却多了几分难得的豪气,点点头,按上了手印。苏少轩接过去看着,赵秋凌的字倒是有几分豪气,他是见过她的画的,恐怕在云都,再也找不出几个人有那样浑然天成的画技。赵秋凌眼中含笑,待见他按上了手印,才将宣纸整齐的叠好放入怀中,“阁主,时间,地点,您来定。”
“今日天色已晚,那就明日,就在这,为了公平起见,大家都在山上,谁都不能下山。”
谁知道下山会出什么样的状况,簪子他势在必得,不能离开他的视线。“那就这么定了。”
苏少轩替赵秋凌应下,拉着人进了厅房。至于长乐阁一众人,索性在院子中生了一堆火,围坐了下来,没多久,其中几人不知从哪寻来一些山鸡兔子,就地烤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