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就摆出如此大的阵势,诚然,对方这是想给她下马威呢。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她和敖千越是靠近,她所感受到的这份气势就越是衰弱。靳宛并不知道,这要归功于敖千自带的上位者威能。她一直都待在敖千身边,自是不清楚他的气场有多强大,可与敖千对立的男人们,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青年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随着双方距离的缩短,敖千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对方十几个人却在暗中心悸冒汗,面上肌肉紧绷,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二楼正对楼梯的厢房里,陆承德正在观察沈行口中的青年。此时见两人神色不动地上了楼,丝毫不受手下的威迫,也不由得暗叹:难怪沈行会怀疑青年出身高贵,连他仅是看了此人的一眼,都会认为对方非同凡响,更何况是与青年接触更多的沈行。“小女子不知陆大人莅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正当陆承德陷入沉思,靳宛和敖千已然走到了近前。前者毫不吝啬地冲他行了一礼,后者冷着脸立于一旁,仿佛他根本没有看见陆承德。见状,老奸巨猾的陆承德更坚信了之前的想法,断定青年定是贵族子弟。如此一来,他说话就得万分小心。若是正面惹恼了青年,别说是救回外甥,怕是他自己都要受牵连。思及此,陆承德伸出双手虚扶起少女,和颜悦色地道:“靳掌柜不必多礼,本官此次前来,实则是为你三鲜楼主持公道。”
“陆大人想要如何替我们主持公道?”
敖千眼里精光闪过,状似随意地开口。靳宛倒是给足了他面子,朝着陆承德绽放笑颜。“陆大人公正严明,这一点小女子早就有所耳闻。不过我们已经自行澄清了罪责,连犯人都押送到了县衙,陆大人只需秉公严惩罪犯,便是对三鲜楼最大的公平了。”
两人都是站着说话,好似并不想跟陆承德坐下来深谈。陆承德也装做毫无所觉,故作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长叹一声。“去年在客来香,谦儿冒犯了一位夫人,本官令他闭门思过了数月。哪知今时,他再次受人蛊惑,犯下这等罪孽!都怪本官忙于政务,疏忽了对手下衙差的管理,才让他们带着谦儿做出如此糊涂之事……”听他的意思,整件案子的主谋难不成是沈捕头?靳宛心里冷笑,表面仍旧维持着仔细倾听的神态,甚至还反过来安慰陆承德。“年轻人犯点错也正常,所以这次的事,我们也只追究沈捕头的责任。当时若不是情势紧急,我们也不会让证人将陆少爷供出来……”她的语气十分无奈,似足了单纯又无辜的少女。陆承德笑脸一僵,有点弄不清她这段话的含义。好半晌,他才僵硬地微笑:“靳掌柜,你这话该不会是想告诉本官,谦儿不在你们这儿吧?”
闻言,靳宛一脸愕然。她的双眼失明,看不见陆承德的神情,但是这不影响她的演技发挥。“陆大人此话怎讲?昨天我们只见到沈捕头和一众衙差,莫非陆少爷也在小镇?”
适当的惊讶和一丝不悦,将一个不知情且强压怒气的少女角色,演绎得非常到位。靳宛微微偏头,对着敖千询问道:“大个子,你昨天可曾见过陆少爷?”
敖千眉头紧蹙,却不像她这般好脸色,只冷冷看着陆承德。“我还以为依陆公子的身份,任何事都可交给下属去办,不会屈尊来此。”
“是啊,我们都不知道陆少爷也来了。”
靳宛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她现在确实是个睁眼瞎子,“在这岳阳城辖下的城镇,陆公子去哪儿还用得着跟人打报告么?若是陆大人没看好他,将人给搞丢了,理应去别处寻找才是,没理由上我们这儿要人呢。”
此话一出,陆承德几欲吐血!他们不想交出谦儿,又或者说,他们没法儿交出谦儿了。无论是哪个原因,都证明陆谦处境危险,最严重的结果就是……陆承德不敢再想下去,到了这时,他也很难保持冷静了。是故陆承德强行挤出笑容,道:“两位可真幽默。听说谦儿是被一名武功高强的人劫走,而这镇上武功最高的,除了这位壮士就没别人了。“要是二位担心本官会徇私枉法,从而不放心将谦儿交给本官处置,你们大可跟随本官到县衙……”“陆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陆公子的罪行已足以被判死刑了吧。”
敖千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陆承德的脸颊一抽,就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良久,他的眼神变得阴沉,口气僵硬地说:“谦儿并非主犯,还不至于获死刑。总之你们不用担心,本官自会公正地办理这件案子,还请两位速速将谦儿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