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他表情微僵,转向下方那个目光狡黠的农家女:“吾记得,当初威灵帝国商队到来时,所携带的桑酒似乎不足五十坛。”
顿了顿,帝君微笑:“莫非达夫人想告诉吾,当日威灵帝国商队的大半桑酒,皆被达夫人买下?”
虽然是这么问的,可帝君的眼睛盯着靳宛,像是要在她身上看出一个洞来。“臣女不敢。”
这种事帝国内是没人敢做的,谁有胆和帝君抢东西?靳宛才不会傻乎乎地被帝君套进去,“不瞒帝君,臣女的家乡靳家村有一座后山,山上盛产桑葚。“当初臣女无意间发现了烧酒的酿制之法,后值果季,心血来潮之下便用桑葚泡了酒。原本臣女也没抱多大希望,岂料这桑葚泡酒的味道出奇好,于是造就了桑酒。“后来在岳阳城偶遇威灵帝国商队经过,臣女便试着同那商队交易,将三十坛桑酒卖给了他们。”
一番话将桑酒的来历说得一清二楚,也间接承认了自己会酿酒,更是捣鼓出了“桑酒”的事实。听过靳宛的解释,帝君好像并没有多意外或者激动,脸上的神色还算是平和。只是帝君再度开口时,却是毫不掩饰地表达对靳宛的看重:“仅凭这两条,达夫人便该获得帝国栽培。与达夫人本身才干相比,魂种一事的功劳,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帝君谬赞。”
靳宛谦虚如斯。帝君语气难得温和:“你先下去罢。”
说着又威严地对风修下令:“乌王,可要照顾好达夫人,她乃帝国之才。”
“喏。”
风修躬身应。出了御书房,靳宛就无心理会在他们走后,帝君会跟龙大将军和太子爷说什么了。今晚的事情可以说是让靳宛殚精竭虑,生怕一不小心,就做出让帝君不喜的事情来。若不是实在太在乎太子殿下,靳宛哪里会如此小心翼翼。不过付出是有回报的,起码从现在的情况看,帝君对她的印象很不错。路上几人并不敢随意谈论,直到几人快要走到皇城门口,附近没多少人了,他们才敢出声。姜浔率先遮掩不住喜意,抱拳冲靳宛道:“恭喜姑娘了!”
“姜王,喜从何来?”
靳宛故作不解。姜浔呵呵直笑,并未挑明,终究还是怕这皇城之中隔墙有耳。炎翎却道:“依本王看,姑娘却还不能放松警惕。须知帝皇之家不比寻常人,姑娘应当是有心同那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那位却未必可以一生只娶一位……”帝君虽然痴情,但这不代表他会允许自己的孩子,也学他那样。毕竟偌大一个帝国,需要皇室子嗣绵延方能一直发展下去。对于炎翎的善意“提醒”,靳宛只是笑笑,没接话。至少目前敖千是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但靳宛外柔内刚太子爷也是知道的,只要他不傻,就不会跟靳宛开这样的“玩笑”。从皇宫回到别府时,已经是三更天了。听沈玉溪汇报了爷爷今晚的情况,靳宛便让他回去消息,自己则是来到爷爷房间,让长安君检测了一下他的身体。如今靳海的身体情况还算稳定,用长安君的话来说,就是稳定地保持现在这个痴痴疯疯的状态。这不算坏事也不算好事,因为这样的靳海,病情虽然不会恶化,却也不会轻易有起色。可这好歹能让靳宛稍稍安心。以靳宛此时的身体,并不能固定给靳海提供血液,必须要等靳宛身体彻底调理过来了才行。否则,到时候不但治不好靳海,连靳宛身体的底子都会遭到破坏。眼下唯有静待一段时间了……靳宛无可奈何,心道:抱歉了爷爷,得委屈你再等等了。日次,天儿刚刚放亮,别府忽然迎来了一个仪仗队。那队伍抬着大箱小盒,直接停在别府外。“帝君感念达夫人为帝国奉献,特御赐百株灵芝妙药,祝达夫人早日康复。”
一句高低起伏、节奏有力的通传,刹那间犹如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块巨石,惊起波涛骇浪。靳宛接到通报和风修父子赶来时,别府外已经聚集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群。内侍公公泰然自若地立在别府门口,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引来更多人的关注。靳宛欲哭无泪,帝君这虽是好意,但为何不能低调一些呢?眼下刚到帝都不久,便被帝君此举推至风口浪尖,帝君您这是跟我有仇啊还是对我有怨啊?尽管心里苦兮兮,靳宛也不得不装出一副感恩戴德、激动万分的样子,同乌国使者团的众人一起下跪。“谢帝君赏赐。”
靳宛欢喜谢恩。待她抬头,内侍公公冲她和善笑笑,掐着嗓子道:“达夫人可要尽快好起来,莫辜负了帝君此番心意。”
靳宛内牛满面,帝君如果您偷偷给我塞药而不是这么高调,我肯定能够安心静养,早点恢复健康的。“公公教训的是。”
她苦哈哈地说,“臣女一定不负帝君所望。”
于是内侍公公一甩拂尘,对身后的人道:“还愣着干什么,都将箱子抬进去吧,轻抬轻放。”
风修等人连忙让出一条道路,让宫里的人将东西抬进别府。“达夫人的别院在里面,我来为诸位带路吧。”
风祁羽主动请缨道。内侍公公尖利的嗓音再度响起:“那就有劳羽王子了,如此咱家也能早点回去交差。”
说完便让人跟在风祁羽后面。等他们走了,内侍公公却又对靳宛使了个眼色。见状,风修很识趣地道:“辛苦公公跑这一趟了,里面已经备了茶水,公公可要进来润润口?”
“也好。”
内侍公公满意地点头。一行人便进了别府,很快门口处围观的人群就瞧不到他们的影子了。等避开了别府外人群的视线,风修又聪明地支开了其他人,只留下靳宛和内侍公公两人在厅里。靳宛端了一杯茶水给内侍公公,客气地道:“请公公喝茶。”
岂料内侍公公惶恐推拒:“万万不可,咱家何德何能,岂能让达夫人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