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将军有意留我,不知给我在军中安排什么职位?”
白穆清见好就收,转而问起以后的待遇。燕贺瑾好笑她竟一点也不肯放松,心心念念仿佛就想赖在军中不走,便道:“你想如何?”
堂堂隐门传人,堪星改命、洞察天机的非凡手段辅佐一国之君也不为过,岂会亏了你一个将军?白穆清傲然自信:“穆清心悦军师之位,将军可愿委以重任?”
燕贺瑾哼一声道:“自古军师皆为足智多谋、深谋远虑之士,上辅佐将军出谋划策,下统管军备以绝后顾之忧;不仅深得将军倚重信任,还要让底下的将士心服口服,你嘛……”拖长话音,他将床上纤瘦还细皮嫩肉的人打量一番,抿嘴低笑:“别人一张竹床还嫌地方不够,你倒好,往床上一躺旁边再坐人都成。就这副小身板,如何当我的军师?”
不识良驹!白穆清不服,却没有逞强,反而大大方方承认:“穆清确实年纪尚小。难道将军以生乎前后断识人才?”
“不是。”
燕贺瑾有点兴趣。“难道将军以躯体之壮硕与否断识人才?”
白穆清继续追问。“不是。”
白穆清躺在床上,气势却如同与他平视,不卑不亢:“既然将军既不是以生乎前后断识人才,也不是以躯体之壮硕与否断识人才,又何言穆清当不了军师?”
燕贺瑾没有被她问住,施施然道:“你伶牙俐齿,却不一定是做军师的料子。且不说我同不同意,就这军中又有几人是信服你的?”
白穆清一时目瞪口呆,这和计划不一样啊!这燕贺瑾怎的如此油盐不进,难道先前一计还不够展示自己的能力?这样想着,她却始终没有打算托出自己的身份,不说燕贺瑾会不会相信,就现在隐门逐渐没落的形势,暴露身份尤可能招惹麻烦。短短时间看得出燕贺瑾果如传闻所说是一代经世良将,况且一身君子气度,白穆清对他好感渐生。她开始投靠燕贺瑾确实是遵从师命,但也有自己的意愿:相信他绝不像尸位素餐的官员,那样的人带不出如此优秀的队伍;更相信他有收复牧云十三城的能力,还惨死的百姓一个天地公道!“将军怎知他们一时不信服我,日后也不会信服我?”
白穆清有点急了,就差掰着指头数自己的优点,“我说自己相当军师可不是大话!我自小聪慧无比、阅书万卷,天文地理无所不学;会统筹算术,打点军备不在话下;略通医术,将军打仗带上我保准不用担心流血受伤呢!还有……”她悉悉索索说了一堆。燕贺瑾忍俊不禁。连医帐里其他人听的都替他觉得脸热:哪有人把自己夸的跟神仙下凡一样哟!偏偏白穆清无知无觉,在她看来自己本就优秀,是天下仅剩的隐门唯一传人。“将军觉得如何?”
她眼神热切的看着一身玄色铠甲的高大男人。燕贺瑾眼底印着她稍显稚嫩却姣好的脸庞,以及灼灼目光。他清咳一声,故意反问:“聪慧无比,阅书万卷?”
竟是调侃之色。这回饶是白穆清也不好意思了,微微脸红:“我师父一向这么夸我的……那你到底是答不答应?”
“看你表现。”
燕贺瑾没有一口回绝,扔下一句话便转身大步离开,心情不错的样子。还有一句话没说:要做他的军师,必不是在这逼仄简陋的军医帐,而是在高台之上接受众将士目光景仰!白穆清眨眨眼睛,回过味儿来:这是变着法子要自己拼命拉磨啊!就在白穆清等着喝药的空档,燕贺瑾已经回到主帐。众副将此时都聚集在宽大沙盘前讨论的正热烈,有人争得面红耳赤。“呔!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我看他这次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难不成以后次次打仗要等老天爷的西南风?”
脾气最火爆的是乌朗,他蒲扇大掌一排桌子连茶壶都要颠起来,“总之,此人不能留下!”
先前与白穆清打过交道的青衣军官名叫卫宜,却不同意的摇头:“天时地利他全都算准了,缺一这计便不成,我看他倒是有点本事。”
“身份成迷,能够毫发无伤穿过敌营武功定也不差,又会些奇淫技巧,也不知他究竟有何目的。”
刘乐山,曾戏谑白穆清乃隐门中人的褐衣军官说道。听到门口的动静,众人停下争执纷纷朝燕贺瑾抱拳见礼:“将军!”
“白穆清之事不用再议,我已决定让他留在营中。”
燕贺瑾一步一步踏向主帅之位,脸上收起轻松之色,一片肃然。“是。”
众人领命,不再妄议。唯有乌朗面露急色,张嘴还想再说。燕贺瑾低头凝视绘制了牧云十三城的沙盘,一摆手:“若有人怀疑他是作细,日后大可自行考验。”
得了将军这句话乌朗就放心了,心满自足退后一步,垂手抱拳:“是!”
燕贺瑾双手撑在沙盘边缘,一双剑眉斜飞入鬓,寒星黑眸专注凝视中央。那里是牧云城的腹地,是青夏国边境最为肥沃的土地,原本该插着青夏国的旗帜,如今却被狼犸吞噬,只剩一片血腥的人间炼狱。放眼整个沙盘地图,往北十城皆已烙上狼犸族图腾,而燕林军的旗子仅存左下角三面。就连这三城,也是岌岌可危。目光移向最南,一条白色官路通往邻城——豫州府。现今豫州府府尹章灵严乃是太子一系,没有太子号令他根本不会放一支援军进来解牧云之急。而太子……自然是看上面那位的意思。“将军,若是援军再不到……”卫宜眼中已有悲凉之色,幽幽道:“军中粮草本就不足,禁不起苦等和消耗。”
“狼犸王凶狠残暴睚眦必较,此次烧了他们几万大军的粮草,他必会加强攻势。”
“而士兵们食不果腹,守城恐怕不是易事。”
众将领陷入沉思,目前好似步入死局,哪儿哪儿都没有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