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一个小兵战战兢兢走进整个草原最厉害的男人帐篷里,双腿直发抖,他根本不敢叫醒大王,更别说带来的还不是好消息……一不留神,脚下踢到一樽金酒杯,发出突兀的响声来——也不怪他,这地上还满是昨晚筵席欢乐过后的痕迹,简直无法下脚。“是谁搅本王好眠?”
狼犸王睁开双眼,坐起身,在舞姬柔软双手的伺候下穿上孰衣,脸色不善地看向来人:“你有何事禀告。”
小斥候早已吓得扑通跪倒在地:“是……是汉人,我们中计了!”
“汉人用草人骗了我们……”狼犸王心脏一跳,脑子里有东西呼之欲出。但他不愿相信猜想成真,粗鲁推开服侍自己的舞姬,一把揪起小斥候的衣领,一字一顿道:“给本王说清楚!”
“小人、小人今早发现汉人城墙下的死人全是稻草做的!他们、他们根本没有站在上面,我们射中的是草人!”
憋着一口气说完,小斥候几乎以为大王会把自己脖子拧断。狼犸王手指捏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捏紧,最终什么也没做,小斥候差不多是爬着离开大军主帐的。片刻之后,狼犸王骑着一匹高头骏马,身后、左右皆围绕着骑兵护卫,一同奔向江边。隔着护城河与牧云三城的城楼遥遥相望,虽然薄雾未散,凭着过人的眼力他倒把城墙下的状况看得清清楚楚。那里哪有什么昨晚的汉人士兵,墙根下倒着许许多多稻草扎成的草人,身上的衣服被射得破破烂烂,嘲笑似的随意丢弃在那儿。被羞辱的怒意急冲大脑,狼犸王怒极地一挥长刀,在草地上留下深深刻痕:“狡滑该死的汉人!”
难怪昨晚放了许久的箭也没听到哀嚎惨叫,原以为汉人不知耍什么花样,竟是从一开始就入了他们的圈套!此时懊悔已来不及,被算计的气愤尽数化作对燕林军的恨意,草原上的王者怎么轻易放过胆敢戏耍他的羚羊,心中已想到若日后攻下城来定将整城汉人屠杀殆尽。勒紧缰绳,胯下宝马仰脖嘶鸣一声,调转马头往回奔去。城墙之内,主簿正督促着手下小吏加紧清点箭矢。账本上过了目的便由打杂士兵搬去营帐中扎捆,等禀告将军后就可以收入后备军帐待用。“也不知是哪位将军,竟能想出如此妙计!”
一手摊开账本,一手执毛笔点点写写,不起眼的小吏赞叹道。燕将军利用草人向狼犸军“借箭”一事,今早已然在军中传开,不少士兵谈得眉飞色舞,仿佛已亲眼见到贼人跳脚的可笑模样。然而究竟是哪位将军想出的妙计,没人说得清楚,大家一致以为是燕将军的功劳。身为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吏,他关心的似乎有些多了。但在大家都或多或少讨论此事的时候,问的也没有那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