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栅门朝着百姓门大开,不少人顿时好奇地伸头朝里面看去,只见黄土路笔直地通向前方,两边俱是搭建的帐篷,不时有士兵扛着木料来去,从里面传来丁零当啷的打铁声。不待多看,一列步伐整齐的士兵从营中走出来,穿过人群中间分开的小道,径直前往后面一辆辆堆着粮食的板车、马车前。到了也不直接上手搬,不用喊口令便整齐站成一排,静静地伫立在旁边,只待将军一声令下。燕贺瑾微微点了点头,那些士兵就像得了讯号,立即行动起来。他们两个人一组,一人负责帮忙将粮食扛到肩上,另一人负责将粮食搬运到军营中存放粮草的伙房。待一整列士兵都抗上一袋,他们才步履整齐划一地离开。很快,空出来的位置又被另一列士兵填上。就这样,几十车粮食很快被搬一空。观看全程,燕林军在送粮百姓面前表现出来的始终是军纪严整、训练有素的一面,叫众人钦叹的同时心中又升起无限希望——我青夏有此军队,何愁抵不住蛮夷侵犯!“诸位百姓,我燕贺瑾在此立誓,定不让蛮夷再踏进国土半寸!”
数着一双双充满信任的眼睛,燕贺瑾握紧身侧的佩剑,一脸肃杀,“从今天起,燕林军与牧云城共进退。牧云城存,燕林军存;牧云城破,燕林军亡!”
他的声音分明低沉,却瞬间压下嘈杂的沸沸人声,仿佛带着坚定的誓言沉入地底,往上又直冲云霄,比那嘹亮的呐喊更来得震撼人心!“共进退!共进退!”
受到极大的感染,所有百姓纷纷摇手呐喊,脸上露着激动的光芒,不把狼犸族赶出牧云城誓不罢休!“国之兴亡,匹夫有责!”
一位儒生打扮的年轻人站了出来,高高举起的拳头紧握着,他高声道:“从今日起,我周浩民与将军共进退!”
他身后的人个个不甘落后,同样喊道:“我等与将军共进退!”
知恩图报,牧云城的百姓从来不会忘记做人要有良心。他们的声音拧成一股绳,鞭挞在这片青空之上,展现出令人震撼的威力。待送走这群百姓之后,卫宜才摸着胸口感叹:“好似这里填了石头,硬沉沉地,再也不悬得慌了。”
刘乐山这大老粗可不来他这套,满脸红光地笑着夸道:“这牧云城的乡亲可真是淳朴地没话说!”
说完又去拍旁边同僚的胸脯:“你还不信咱们将军哪?让我看看你怎么硬沉沉了,哈哈!”
“去你的!”
卫宜没好气拍开他的手掌,转身对燕贺瑾道:“属下刚才粗略地看了下,乡亲们送过来的粮食种类不齐,但也够让兄弟们垫垫饥,估计能撑上几天。”
大家都同样面露喜色,有副将说道:“天天吃野菜汤吃得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终于能换换口味!”
“若要给老秃伙夫头听到,你便吃汤都没得喝,吃土咽糠去吧哈哈……”“呔!他我可不好惹,不许私下里去告状……”多来的粮食自有伙夫头安排,燕贺瑾用不着多操心这点小事。他心里盘算着狼犸军如今剩余多少口粮,又有多少士兵,还能撑多久。诚然,他们有牧云城的百姓主动送粮,狼犸却也可以在占领的十城中抢掠,再不济外面树林葱郁,就是挖树根也能吃。因而目前的对峙中,燕林军并没有因为多出点粮食便比狼犸军好多少。回到主帐,燕贺瑾看着沙盘中的地图,问道:“从牧云三城前往峒关需几日?”
卫宜上前答道:“若快马加鞭得要三日。”
他很快明白将军意之所指,乃是狼犸族大王子带领的队伍进军的行程,于是继续道:“若是行军,恐怕也要五日才行。多卓这时定然还没有兵临峒关城下,派去的燕十七不出意料应是到了。”
毕竟上万人一同行军,虽然大多是骑兵,但仍会有步兵跟在队伍后面,想要保持整齐的前进步调,速度势必要降慢来。“将军且放心,不出意料,我们派出的人应当已经将消息告知了里溪老将军。这样他们有所准备,也就不会让多卓的狼子野心得逞!”
卫宜与刘乐山可以说是燕贺瑾呢左膀右臂,一个负责军营巡防与士兵的操练,另一个帮燕贺瑾出谋划则及打理各种杂事,因此卫宜对各路消息尤为精通。行军打仗,消息闭塞可是大忌。燕贺瑾仍未放松的眉头说明事情未必那么简单,他道:“就怕未必能将信送到里溪老将军手里。”
卫宜吃惊不已,那可是将军的亲笔信哪,谁人敢截下?“大人,您看,我们抓到个探子!”
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走进来,将手上提溜的人使劲儿往地上一掼,讨好地弯腰向桌后的人行礼。李深闻言拧起稀疏短促的眉毛,显得眉骨更加突出,看着就是一副不好相与的面相。地上被绑住的小个子男人挣扎着解释道:“大人,小人并非探子,是被燕将军派来找里溪将军的啊!”
顿时,李深凌厉的目光射向地上的人:“你说自己是燕将军派来的人,可有何证据?”
乔装打扮过来的小个子亲兵燕十七为难的咬了咬腮帮子,主子可吩咐了一定要把信亲手交到老将军府上的,没想到自己虽然小心行事,但还是被李监军的人看破。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低眉顺眼地降低李深警戒:“小人有燕将军的信物。”
“哦?”
李深直直的盯着他,问道:“是何信物?”
“藏在小人衣服里,还请大人允许解开小人双手。”
燕十七恳请道。这李深浸淫官场多年,什么手段没见过,那是老油条中的老油条,面对一个小兵也不曾放下警惕。他示意手下上前搜身,冷笑道:“怕不是打着逃跑的主意吧?让我的人代劳便是。”
其实燕十七还真没有撒谎,他确实有一件燕贺瑾的信物——印着“燕”字的小令牌,凡是将军亲兵都随身携带着,关键时刻还是挺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