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年，镇上行人不多，各家商铺的老板、伙计都忙着收拾货物，大柱舅家的杂货店也不例外。梁斌在前堂把货架都擦了一遍，正到后面想叫伙计把货都上上去，一踏入后院就见着莫大丫怀里抱着一摞凳子正从仓房向外走。“大丫，你去帮你梁婉姐吧，这种活让我们男人来做。”

梁斌伸手抱过莫大丫手里的货，直把她向屋后的账房里赶，搬货这种事就应该他们这些有力气的男人来干。莫大丫失魂落魄地“哦”了一声，走到了后门口才想起来回头说了声谢谢，她这一上午总觉得心慌得厉害，隐隐觉得会有什么坏事发生，难道是莫阿爷和莫老大又要来找她家麻烦？想起大柱早上和她说过莫大丫的阿爹病了，梁斌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也没多问，只以为是莫大丫担心家里阿爹，伸手招来伙计让他去药店买些补身体的东西，留着晚上让莫大丫带回去。进了账房，莫大丫见梁婉正在盘账，便默不作声给她手边换了一杯热茶，转身去收拾账房里新入的货，起身时外套的衣角却带到了货，咣当一声砸到了地上。“大丫？”

梁婉埋头在账本里，冷不丁被这声吓了一跳。“梁婉姐，对不起啊，”莫大丫赶忙把倒了的货抬起来搭上去，担忧地问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梁婉走过去道：“没事儿，这里头是棉花，”又拉着莫大丫看了一圈，“呀”地一声，拉过莫大丫的外衣衣角，“大丫，你这衣服都刮破了，脱下来缝缝吧。”

莫大丫捏着衣角，心脏那种“突突”急跳的感觉忽然没了，愣愣盯着那破了的地方喃喃自语道：“这是大柱哥的外套……糟了。”

梁婉没听清莫大丫的喃喃自语，但见莫大丫神色凝重，便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低头轻声问她：“大丫，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梁婉姐，我今天想请个假，行么？”

莫大丫心思飞速转了几圈，她一上午都惴惴不安，偏生这下货角就把大柱哥的衣服都勾破了，小姑姑前天又才闹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大柱哥在村里肯定是被小姑姑缠着闹事了！“当然行，用不用我叫伙计赶车送你回去？”

梁婉跟在莫大丫身后问道。莫大丫也顾不上麻烦了，握着梁婉的手说了声谢谢，梁婉便带莫大丫去了后门，让伙计务必赶着最快的速度把莫大丫送回青柳村。就在莫大丫飞速往回赶的时候，大柱已经跟着小姑姑往莫家祖宅去了。小姑姑对着大柱又是道歉又是下跪，嘴里口口声声说事关她做女儿的名声，只求大柱到她家像阿爹阿娘解释解释。见小姑姑一脸如此，大柱信以为真，况且小姑姑这样也是因为自己阿娘去人家骂了一通，让莫阿爷和莫阿婆误以为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他也有责任去把事情说清楚。这会已是巳时，青柳村各户人家已经去了地里干活，媳妇都在家里生火做饭，这正合了小姑姑的心意。她虽然已经骗过了大柱，但做了贼毕竟心虚，就怕路上遇着哪个乡亲识破了她的想法，那她也就白白地挨了这么些日子的苦。一路上风平浪静，小姑姑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到了莫家祖宅门口，小姑姑先把大柱支使去把驴绳系上门柱子，自己站在门口悄悄向屋里看了看，院子里没人，也听不见什么动静。阿爹和大哥肯定是已经下地去了，三哥前日也去了镇子上学堂里，听着没啥玩闹的动静，莫大宝、莫二宝和莫三宝肯定也不在家，只是不知道大嫂这会在哪——无论如何，这时机总是很好的。小姑姑定了定神，回头对系好了驴的大柱满脸含笑说：“大柱哥，我阿爹阿娘就在屋里头，你进去替我说说吧。”

大柱不疑有他，按着小姑姑指的方向就去了小姑姑的房间里，一进门却发现里面谁也没有。“小姑姑？”

大柱这会还没意识到是小姑姑骗了他，回头一看，门却已经被小姑姑反手给锁上了，这才觉出不对来。“大柱哥，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

小姑姑怕大柱会过来夺门锁的钥匙，赶紧窜到里大柱远远的地方，三两下就解开了外衣。大柱哪见过这架势，吓得退到了门边使劲砸了几下门锁，见门锁纹丝不动，赶忙回身道：“小姑姑，你别激动，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可是你自己的名声！”

“大柱哥，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小姑姑手上动作未停，说着眼泪就断线一样掉了下来，“莫大丫不是好东西，她精着呢！我家粮仓里白白被她家偷了一亩粮食，结果村里人还说是我家贼喊捉贼，大柱哥，你说她厉不厉害？你别和她好了，和我好吧！”

大柱早被小姑姑吓得背过身去，他压根就没心思听小姑姑说什么了，傻子这时候也该知道是被人给骗了。见门锁实在弄不开，大柱又螃蟹一样挪到了窗户面前，推开盖在上面的木板，手掌撑着木框使劲一心向向外跳。“你怎么能跑！”

小姑姑这会已经脱得精光，看大柱要跑哪里能放？扑上去抱着大柱的腰死活不放，边拉边向外尖叫：“救命啊！欺负人啦！救命啊！”

莫老大媳妇正因为今早又和莫阿婆吵了一架，气得脑子疼躺在屋里揉脑袋，一听小姑姑的尖叫，吓得赶紧出来看，这一出来吓得她赶紧背过身捂住了眼睛：大柱和小姑姑两人正站在窗户边，两人你拉我扯地，也分不清是谁在扯谁。大柱死命地把小姑姑像旁边拉，小姑姑死命地拽着大柱不放，手还在大柱衣服上乱抓，直把大柱衣领口扯开了一个大口子。“大嫂！大柱欺负我！大嫂！你快喊人呀！”

小姑姑看莫老大媳妇不敢动，巴不得多来点人，这样大柱就只能娶她过门了，也管不上自己的名声，继续尖声叫着，扯着大柱就往床上滚。“大柱哥！”

莫老大媳妇正进退两难，她不敢进去拉扯大柱，又不好叫别人家的人来帮忙让小姑姑叫别人看了身子，正急得不知道咋办的时候，莫大丫却突然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