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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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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喜一路快骑,不数日,入了建康城,来到一府门前,下了马,对门前家奴,禀道:“烦通报一声,便说军士萧喜有要事专禀刘大人。”

一家奴打量萧喜乃军官模样,且满脸灰尘,知有急事,便飞奔进去。杯盏工夫,那家奴不似进去般匆急,只悠悠缓缓地出来,慢声道:“崔总执事吩咐,刘大人正会贵客,商议朝中大事,望军官稍等片刻。”

萧喜抬眼看看那“刘府”两字,重额浓墨,字字斗大,如凤翥鸾回,再望院内,草木葱郁,枝叶外伸,不禁心羡之至。又稍顷,仍无动静,萧喜扑去身上尘灰,再低声拜请家奴,道:“见在司直门下军士,萧喜确有火急之事,须当面禀告刘大人,还望再通报一声,急甚!甚急!”

那家奴无法推却,复进去禀报,又过半晌,仍未出来。萧喜又欲再请另一家奴,复去通报,是时却见崔执事走了出来。萧喜忙迎上去,拜之再拜,道:“望崔执事,且报上一声,便言实在有要事,望刘大人接见一面。”

崔执事低声道:“实不相瞒,刘大人正与朝臣议论机密,连我等亦不得接近。萧官长,汝非生客,应知吾家翁主为人,且到前面来。”

于是两人走到侧厅。崔执事喊声:“上茶。”

一奴婢从后边把茶进来,崔执事接着,递与萧喜,说道:“小人且去催催,萧长官稍等片刻。”

萧喜打了恭,崔执事自进去了。又过半晌,无一人来回话,萧喜甚不耐烦了,想道,刘大人有何事,直如此忙碌来,或许吾该找戴渊,戴大人去。于是放茶盏于案,走出小厅,来到前院。恰时,看见一带高冠人物,衣着甚朴,行色匆匆,似有意避开外人。崔执事紧陪其后,以防闲散仆奴,无事靠前。萧喜定睛一看,欣慰不小,却是刁协,刁大人,萧喜忙迎上,跪膝参拜,并报知江北有要事相禀,又将马史之事略说一遍。原来这刁协,字玄亮,乃渤海饶安人。现任丞相左长史,与刘隗并为司马睿亲信,故常往来于刘府。刁协闻有江北消息,也吃了一惊,问道:“果真有是事?”

萧喜回道:“千真万确,乃西京消息。要人吾已暗中关押。”

“是么,甚好!”

刁协扶须答道,并以手扶萧喜之背,示为恩宠,“且与我进去,如此机密,须和刘大人再三商议。”

刁协说毕,又吩咐崔执事,令其休接外人,闲杂人不得靠近,崔执事应承数声,忙将家仆遣去别处,己则守于庭院正中。刁协自领萧喜转回书斋,拜见刘隗去了。原来这刘隗,字唤大连,乃徐州彭城人。因深通文史,善求人主之意,深为司马睿器遇。现作丞相司直,专管刑宪。方才正与刁协商议司马睿择日于江边阅军之事,故未接见萧喜。此时,正手捧老庄之书,闲看家下奴婢收拾茶具。忽见刁协复进来,把老庄之书合了,遣底下奴婢退却,迎着刁协,便问道:“玄亮,又有何紧事,去而又返耶?”

刁协笑道:“吾乃散人,便观风雨聚来,亦习以为常。却是汝自家门徒,有要急事,尔小子还学老庄无为!”

萧喜乃刘隗门下小官,统有数十徒卒。其见到上司刘隗,忙向前参拜,回道:“禀报大人,小人手中有些西京消息。”

刘隗见说乃西京消息,必关乎建元承统之事,忙走到房门处,往回廊里探看,确信无人,方把房门合上。与刁协对视一眼,转向萧喜,问道:“既是西京消息,你且起来,仔细说明。”

萧喜回道:“小人这数日,按大人吩咐,为北伐事宜,沿江而上,驱赶刁民,清理场地,布置阵仗,上流之军,并无动静。”

萧喜说到此,忙观刘隗神色。刘隗颔首,赞道:“甚好,若阿黑不敢妄动,朝中无人敢反对者。”

萧喜接回道:“近在前日,小人之部有两下人,于江边见一难民因饥而啃食死鱼尸肉,便捕其过来,一加训问,见说乃从长安逃亡之人,路上遭遇胡骑,同行之人尽野死,唯其一人逃到扬子江边,不幸,又上了寇贼之船,为人夺去财物,抛尸江中。因其求贼完尸,又会些水性,兼之命大,未被淹死,过得江来。身上却从长安带出一封书笺,言为西京密函。此人今已为我属下看管,押来建康,今夜当到。”

萧喜回毕,就袖袋中取出密函,小心递与刘隗。刘隗接过,略看一看,密函破烂不堪,有曰:“皇纲不振……至使凶胡敢帅犬羊,逼迫京辇……具宣朕意,使摄万机,时据旧都,修复陵庙,以雪大耻。”

云云,不知所以,唯印章鲜明可认。刘隗便递给刁协,且问道:“玄亮,依你高见,该当如何?”

刁协对着密函细细端详,略过一会,连连摇头,回道:“此书笺,恐有蹊跷……”萧喜见说,笑着承奉,回道:“小人也看出些蹊跷,更何况大人。因此,小人问那厮,是谁人的部卒,那厮回道,乃郑熊家下人,大人细想,满朝文武,当几个郑熊。且长安已被刘聪大军围成铁桶也似,连青蝇亦难以飞出,何况于人。现今已有传言,西京、长安皆已沦陷。大人试想,于这般情形,怎能有密函送过江来。于是乎,我诈称曾认识郑熊,亦常作客其府,甚知里边情况,举一无中生有之事,一问那厮,那厮果然破绽百出,断不是西京派遣之使,且其谈吐之间,甚不似豪府做公的,倒如江边作贼之徒。”

“即如此,一纸空文,又为破碎之物,亦便无甚用处啰,故算不得有什要紧事。”

刘隗道。“事无定日,不可妄议。这密函倒似货真价实之物。”

刁协把密函递给刘隗,令其再细看究竟,并道,“此书唯署日期或有谬误罢,且若非写诏之人,难知端详。一笺已过数人之手,孰知何年何日之事。故而密函所书何事,已非要事。唯这洛京消息,通过重重险途,处处烽烟,千万里路遥而不遗失,得传到建康,最是功德懿美。由此可知我大晋皇室,天命不绝,鼎火再兴,故明日之时,必使文士骚客献诗歌赋,颂德天枢,如此宣示天下,则百姓皆知我主琅琊王睿,乃因祥瑞之降,感应天德,以继晋室大统,立元建康。且名正言顺,天意不可违。故而此封密函,实乃天书,是以字迹糊涂,凡眼肉胎,非所能明也,必天下之君,方可读此。大连兄,由此可知,我等宜便利行事,参奉机密,鲜可替策,早告知琅琊王,此乃天授之机,登位立极,不可再迟。”

刘隗闻刁协造出“凡人不可知天书”之语来,不禁呵呵大笑,拍手讥:“刁大人,你一经学之人,何时竟学起图谶来,吾竟不知习。既如此……”刘隗说着,取过未收去残茶,将密函摊开,泡到水里,将书笺字迹弄得更加模糊,转而又对刁协,道,“玄亮兄,如此观来,我等须早早入宫一趟,报知琅琊王为妙。”

刁协重开书房,看看天色,为时尚早,且日发紫光,有些许乌云飘荡,乃道:“是须入宫去了,然现时路上,人杂尘多,必趁夜色才好。”

刘隗见说晚上入宫,笑道“也是!凡事玄亮兄最是仔细。”

继而,刘隗转向萧喜,令道:“萧喜,今日之功,吾先记下。汝为人聪警,有些序事,不用吾再三吩咐,想必汝最明白不过,亦知如何行事,至于汝将用何法,吾向来不问,只要结果便好,古云‘圣人果而矣!’,今夜,吾将拜见圣王,希望有果,汝果明白。”

萧喜唱了个诺,回道:“小人果已明白!”

又向刁协拜别,便退下,自去作事了。刘隗、刁协再商些事情,以候天黑。当晚,二更前后,月色微明,有些黄晕。刘隗、刁协两人,一齐驾车,来到琅琊王司马睿之宫府。宫人见是刘隗、刁协两位大人,且常常夜里入宫,便只通报一声,卫军放进去了。两人到了殿所,却被吩咐,须稍等候。几侍女相续出来,方得进去。此时,琅琊王司马睿正为出征北伐之事犯愁不已,独自一人,秉烛夜饮,喝得龙颜泛红,微有醉意。刘隗、刁协两人参拜后,见琅琊王因酒气,行色不稳,面面相觑。原来琅琊王司马睿刚过江时,颇因喝酒废事,王导深以为言,一日,司马睿乃于百官面前,令王导酌酒,顷,自引觞覆酒,誓不再滥饮,当时百官惊叹,以为真乃命主,更怪王导多事,以为王导有越职之嫌。刘隗、刁协两人见司马睿复如此海饮,便起身道:“殿下感是忘却自誓之言,若令百官知之,当以为君言而不信,王导所管是。”

司马睿放下酒盏,回道:“不曾忘,只有些许烦恼,无以聊赖,且茂弘不在,故借此消愁闷耳。卿等深夜来,不知有何事?”

刁协见说,便向前,拿起盏自酌一杯,回道:“不知殿下有何烦恼,下官为殿下排忧解难,而后以明圣听。”

“也没甚事,不过便是沿江阅军,登台誓师之事,又不知几人声喏,几人反暗骂孤。”

司马睿答道。“既是这些小事,又有何烦忧。当决必决,乃真人主。临行不行,必落人后。”

刘隗听罢,不免有些动气。刁协在旁见刘隗如此,复向司马睿一拜,禀道:“殿下,玄亮所云乃大道也,愿殿下细审。现今,长安已陷,两帝性命堪忧,殿下乃晋室血统,不早日顺应天道,体元立极,他人必欲窃我神器。那时当奈晋室何?”

说罢,又叫声“玄亮!”

刘隗见唤,便拿出那密函,递给司马睿,禀道:“殿下,这便是殿下继承大统的圣诏。殿下,明日出师,北征当即,殿下,暨而承天继位也是使得。依吾之见,孰敢再议者,当下斩杀之。殿下以为如何。若再犹豫不绝,天与不取,过了明日,当后悔无及。为何?所谓一天无日,风云必至,方时莫说江北,便这江左,亦当平地冒出三五称王之人,不信且看张昌、陈敏,及现今之李蜀。若如此,莫说我等无能为力,便是琅琊王氏,亦帮不得殿下。”

司马睿听了刘隗这番话语,正中心头之虑,转而隐隐作痛,不知所云。便指着那破碎密函,看着刁协。“此乃西京天使,不避烽火,千万里遥送来之密诏,专令殿下继承大统,仪表天下。中间虽曾波折,不可明说,然正乃天机,唯殿下知之,故而臣等明白晋运不衰,殿下现今便是上应真龙,下应民心。”

刁协看到司马睿疑惑,就旁边解释道,“殿下之疑虑,即是在下们之疑虑。在下当为殿下分忧。”

“虽说孤有是心,然则,一者,如今九州之土,所得者二,总觉天命不明;二者,吾亦恐江左各门异议不绝;三者,虽已派出亲密之人,令之北上,已收获消息,然两帝性命,却是未知,恐步错一履,即成赤脚,民间取以为笑,奈何?”

“殿下有心即可,事情当由下官办去。玄亮,也莫得着急。明天出师北伐之事,依旧行事。只须令百官谕殿下之意即可,长星竟天,王导诸人不可再假作不知。天降祥瑞之事由玄亮力办,至于各门族之动态,就由下官为殿下分忧。圣诏之事,不在真假,在乎民众应声而和,唱我承平。所谓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九五之下,众有所仰。”

司马睿听罢,脸转喜色,道:“既知孤意,烦大连与玄亮为孤筹划。一切事宜行须正,有声色,无驳责。此密函甚是诡异,虽为小事,亦须妥善处置,不可外泄宫外。”

刘隗、刁协忙一一应承,准备退去。刘隗、刁协俩人才退到殿门,司马睿又踌躇不下言道:“且回来,如此大事,可否再请茂弘同来商议?”

刘隗听闻,大为火气,礼节全无,高声喊道:“殿下,汝除却琅琊王氏,果真甚事也干不成?汝除却琅琊王氏,果真乃孤孤家,寡寡人?外边议论汝乃泥牛过江,汝果真愿做王八泥牛?外边议论汝乃‘王与马共天下’,汝果真要作贴烧饼之马王?”

司马睿听罢,酒气冲顶,置盏于地,厉声喝道:“反也,甚话!孤是何人,堂堂晋室宗亲,天命所归,万人之上,今日之王,明日之皇,孤要靠谁来?尔等且看孤明日行动如何!须上王家颜色!”

刘隗、刁协听罢,知激将之法已成,不必多言,放下心来,自请死罪。司马睿仍在盛怒,不理他人,自思计策。刘隗、刁协窃喜,拜谢过,自退下,办要事去了,以候不日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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