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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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玮玮:终于盼到了你的来信。看完它,不知怎么的,我的心一下子又飞回了并不遥远的过去。还记得三年前的秋天吗?我们走出军医学校的大门,到太行山脚下的野战医院实习。在一个星期天里,我们一道爬上了黄河北岸的望天峰。躺在山顶的青石板上,好惬意哟!头上是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脚下是辽阔的田野、金黄的秋实。往南看,黄河之水浩淼如烟;回首北望,巍巍太行挺拔苍劲。我们三人站起身来,把军帽攥在手里向远方挥舞着,孩子般地喊叫起来:“嗨——嗨——”听到山谷里的回声,我们激动得差点从山上跳下去。那时候,我们在一起,总是嘁嘁喳喳。你说你是太行山的女儿,你希望分配在北方。那儿,无论是连绵的大山,还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甚至挟带着黄沙的狂风和苍凉的落日,都对你有着很大的魅力,你热爱粗犷和悲壮。受你的感染,我和媛媛也动心了。然而,我们到底分手了,差点分到了中国的南北两极。知道你在恋爱,我和媛媛都很高兴。这也是我们当年最不好意思而又说得最多的话题呀。哦,蓝天真是好名字。那片北方的蓝天真能收敛起来,铺在你脚下吗?媛媛要我告诉你,下次来信,至少要用三页纸的篇幅介绍他。不要忘记我们的君子协定呵!玮玮:前两天就听到风声,我们院要拿出三分之一的人力物力,到前面组建临时医院。媛媛还写了遗书,被刘副院长碰见了,好一顿训斥:“看你那副送死的样子!你现在要考虑的是怎样当好一个前线医生,不要老是盘算进烈士陵园。”

媛媛哭了,哭了又笑。上午宣布了名单,有我和媛媛。中午,又接到你的来信。我们已托人从城里买了一大堆防潮、防寒用品,一旦有机会,就把它捎给蓝天。按日期推算,他可能已经到了我们附近或者直接上去了。写到这里,我又要怪你了。你还是没有把他的详细情况告诉我们,连他是什么兵种,当的什么官儿,我们都不知道,也不寄一张照片来。玮玮,你心里一定很乱。玮玮:原以为到前线来,就是住在深山密林,搭起帐篷。战斗中会在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背运伤员。现在看来,满不是那回事。陈副司令——媛媛她爸现在当副司令了——上个星期来说:“我们打的是局部战争,也可以说是局部教训。我们不要人家一寸土地,要的是一个民族的脸,一个军队的骨头!”

我们在这里,倒是仍然有着太平感。昨天上午,陈副司令带着后勤和我们医院的几个人,去沿河寨前沿勘察野战救护所的位置。通往前沿的路真糟得要命,媛媛一路上直骂娘。回来的路上,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们的四辆小车刚拐过三道弯,就被一辆满载的军用卡车给堵住了。陈副司令的秘书白彬跳下车来,十分着急地喝令紧靠山壁停着的卡车向外靠。满以为大卡车会乖乖让路,谁知他连动也不动。白彬火了:“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从车上跳下一个戴墨镜、穿迷彩服的高个子干部,估计也是二十四五岁左右。他的嘴角漫不经心地抽动了几下,毫不含糊地回答:“前线部队的。”

“你为什么不动?”

高个子干部冷眼看着白彬:“一、交通规则不允许我往左靠;二、我的车是重载,上面全是弹药!”

白彬的脸涨得通红,指着那个高个子的鼻子说:“你知道小车里是什么人吗?陈副司令!首长的安全你能负责吗?”

高个子干部的嘴角又抽动了一下:“很简单,首长下车!”

又向我们一挥手,“你们抽住车屁股向里推,从我外边开过去!”

“放肆!”

白彬气急败坏地大叫。就在这时,陈副司令缓缓地踱下车来。高个子干部倒也不傻,“咔嚓”一个立正,行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军礼。“嗯。”

陈副司令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高个子干部,“大家都要赶路,你说怎么办?”

高个子的嘴角又在抽动,不慌不忙地说:“在我拿出措施之前,想请首长听我说几句。”

“嗯?”

陈副司令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知怎么回事,这时候我倒替高个子干部担心了。看得出,老头已经很不满意了,再说些不三不四的,随便一个什么罪名,就能让你这芝麻官吃不了兜着走。高个子发言了:“首长,今天你不仅看到了,更重要的是亲自体验到了,这条路简直不能叫公路。大车和小车尚且顶牛,两辆大车迎头就更倒霉,往往要有一辆倒车几十米甚至几百米。而倒车,在这个路上是相当危险的。还有,我们侦察兵,一般是在深山老林里行动,如果有人负伤,从战场上运下来已经十分艰难,再在这路上折腾一阵子……”“我明白了!”

陈副司令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高个子干部猛然转身,健步向第一辆小车走去。我们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扯下了司机,自己稳稳当当地坐在方向盘前。“危险,年轻人!”

副司令喊了一声。“放心吧首长,行家喽!”

我突然觉得心头一震,拉起媛媛,冲他喊道:“等一下,我们去抽车!”

“不用了。”

说话间,小车已经起动,沿着窄得不能再窄的路面,在距山谷五六百米的上空,擦着大车的帮沿,稳稳地开了过去。第二辆、第三辆……当第四辆小车开过去的时候,我从心底发出了欢呼:“好样的,大个子!”

转头再看媛媛,只见她鼻尖上沁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胸脯急剧地起伏,两眼紧紧地盯在大个子干部身上。“告诉我,你是哪个部队的,干什么的?”

陈副司令走上去,拍了拍大个子干部的肩膀。“报告副司令员,七四五部队侦察连连长,蓝天!”

呵,蓝天!你的蓝天就在这里,原来他是这个样子。玮玮,你一定很激动,更急于知道他的详细情况。对不起,我要卖个关子。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睡一个放心的觉吧!玮玮:看完你的信,我不禁哑然失笑了。上封信,我哪里是在卖什么关子!正在写信,前沿送来一个重伤员。那天,听他说出“蓝天”这个名字,我和媛媛都懵了。要不是媛媛递了个眼色,我差点冲口喊了起来。媛媛说:“不要让他知道我们,现在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

我们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地打量你的蓝天。这时候我们才发现,从身材上看,他要算上条汉子,而眉目却不怎么清秀,面部皮肤有点粗糙,鼻梁和嘴唇的线条似乎都有些放荡不羁,下巴上密密的短茬胡子倔强地向外支楞着。媛媛走上前去说:“衷心祝愿你交上好运。来,握个手吧!”

你猜他怎么说?他把满是油渍的肮脏的双手一摊:“对不起,我不习惯同女性握手。再说,我也不愿让这位白面首长再来命令我让车!”

这家伙精明得很。他显然看出来了,白彬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个动作,都要向媛媛瞟一眼。“从来没握过吗?”

媛媛一点也不感到难堪。“对不起,再见!”

他转过身,大步跨向他的卡车。使我印象最深的,是他的背影。那是一副什么样的背影呵!宽大、厚实、透着一股刚毅的力量。回过头来,媛媛还怔怔地站在那里,眼睛发潮,脸色绯红。她看着我说:“这是个混蛋!”

说真的,我也觉得他挺混蛋的,可你为什么会爱上一个混蛋呢?想必这个混蛋自有他的了不起之处。玮玮:感谢你对我们一如既往的信任。现在我们向你介绍“可爱的混蛋”的最新情况。那次堵车后,陈副司令一点也没怪罪蓝天,反而很欣赏他。连缓缓也不知道,蓝天居然被请到她爸爸的指挥部做了一次客。没过几天,他的连队就调到了地形最恶劣、敌情最复杂,特工活动比较频繁的普榔山一线驻防。听到这个消息,媛媛直跺脚,她说:“玮玮一再请我们帮助蓝天,可老头子一句话就把人家调到离死神最近的地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向玮玮交代呀!”

她给她爸爸打了电话:“为什么要调蓝天到普榔山去?”

陈副司令莫名其妙:“怎么,你认识他?”

“他是玮玮的男朋友。”

“嗯?”

陈副司令顿了一下,提高了嗓门:“媛媛,你说的是孩子话!你知道玮玮看上了他哪一点吗?如果我们大家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把他遮在翅膀下,他又心安理得地躲着,也许玮玮压根儿就不理他。他是需要帮助,但他如果知道了你在帮倒忙,他会鄙视你的,我了解他!”

媛媛攥着话筒不吭气了。防潮背心已经买来了,我们一直在等待机会,代你去看望他。愿你做个好梦!玮玮:我要告诉你一个特大喜讯:我们见到蓝天了,就是现在。最近十几天前线比较平静,医院也轻松多了。我们居然轮到了一个休息日。媛媛找她爸爸开后门,要去看望蓝天。说实话,我是不抱希望的。不料那个严厉的老头儿竟十分爽快地同意了,而且还派了一辆小车,简直是个谜。车子爬进了普榔寨,或者说是从天堂掉进了地狱。那里全是雾,我和媛媛都冻得直打哆嗦。“咦,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这是蓝天给我们的第一句话。“来看你的呀!”

我说。“看我?”

他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阳阳,媛媛,对不对?”

他的眼力不错,把这两个符号准确地分给了我们。“亏你还知道有这两个人,上次把我弄得那么尴尬!”

媛媛嗔怪道。“哦?……哈哈哈……”他大笑起来,我们也跟着笑了。玮玮,我发过誓不向你隐瞒任何情况。他们确实太苦了。蓝天的连部设在木板楼下层,外屋住着通讯员和卫生员,中间象征性地隔了几块木板。我们刚进屋,就觉得一股霉味扑面而来。他把我们向指导员王道聚做了介绍,就出门张罗开水去了。“这里真糟糕!”

媛媛说。“没办法,当地驻军最高指挥部还算好的,你看那边!”

王指导员伸手一指。我们扭头一看,寨子南侧很整齐地排列着十几顶帐篷,上面滴水,下面流水。“什么时候能晴?”

我问。“快一个半月了,都是这个样子。听说这种天气还要持续三、四个月。”

“这鬼地方!”

媛媛嘟哝了一句。“没什么?本人倒是很乐意在这鬼地方呆。”

说话间,蓝天推门而入:“此地山高林密,人烟稀少,乃我军防御薄弱环节。在这里,我觉得有一种被信任的幸福!”

我们把带来的东西取出来。“受玮玮之托,我们来看你,这些小意思估计能用得着。”

他看了看东西,没做声。“你为什么不去找我们?”

媛媛问。“玮玮写了个条子,被我弄丢了,记不清地址。”

“你撒谎!你为什么不给玮玮写信?”

媛媛审讯开了。沉默了很久,他才抬起头来:“我想再等等。在这样的环境里,我不想把感情弄得死去活来,还是淡一点好。”

就这两句话,反而说得我和媛媛哑口无言。这一瞬间,我们想了很多。中午,蓝天似乎变了一个人,对我们表现出了很大的热情。他和王道聚一起,软央硬劝灌了我们每人两杯酒(从小卖部里买的当地边民自酿的苞谷酒)。媛媛问:“战士们也能吃上这样的罐头吗?”

一句话问得蓝天神色黯然:“他们经常扔罐头!”

“真的?”

我们以为他在开玩笑或者掩饰着什么。“到这个地方后,我们只吃过几顿新鲜蔬菜。战士们的最大愿望是每天能吃上一块豆腐,一棵青菜。”

王指导员解释说。“……东西太少了,下次我们一定多带点来,还要带些柴胡。”

媛媛许愿似的说。“不要,上级正在为我们想办法。柴胡也不要。在我们这里,治感冒的良药是太阳。阳光下晒上几个小时,百病消除!”

蓝天说。午饭后,蓝天把我们安置到他和王指导员的床上小憩。现在,我就坐在他的铺上给你写信。我要让这封信带着普榔寨的潮湿,带着你的蓝天身上的霉味,传到你手里。他知道我是在给你写信后,胡乱划了几个字扔了过来,我把它抄给你:“还活着,请放心!”

玮玮:信纸上留有泪痕你哭过。那天我把信交给乡邮员后,就向蓝天告别了。然而,我们没有走成:路又被堵住了,我们只好折回普榔寨。见我们又回去了,蓝天有些为难。“夜间安全问题不好解决。”

他说。“怕什么?大家都是当兵的,谁要你保证安全呀?”

媛媛说。真的,我们都是带着手枪的,可惜打得不准。“……那好吧,正好今晚是文艺晚会,有你们参加,太棒了!”

“你们还搞文艺晚会?”

媛媛问。“为什么不搞?我们也想把日子过得舒服点呀!”

蓝天说。我们的到来,给晚会招徕了比以往多几倍的观众。蓝天说:“从古到今,到普榔寨来的最高级官员是我和老王。最引起普榔寨人注意的就是你们了。”

文艺晚会是在小卖部门前进行的。我在人群里一看,当兵的竟不满七十人。“没办法。三个警戒圈,四个潜伏组分去了我的半个连。”

蓝天说。他把队伍整好,神气活现地往中央一站说:“今天,我们的文艺晚会有两个女同志参加……”“乌拉!我们见到太阳啦!”

一个战士抓起军帽,抛向头顶,光脑壳在汽油灯下闪闪发光。“听说连长的老婆来啦,哪一个是?”

“不知道,两个都是女的!”

人群中响起了一阵毫无顾忌的嚷嚷声。我和媛媛对望了一眼,直想笑。“嚷什么?发神经!”

蓝天吼了一句,议论声立刻平息下来。“她们是我朋友的朋友,现在也是大家的朋友,给我们带来了一些礼物。各班长上来,先把东西领回去。注意,苹果暂时不准吃!”

“真惭愧,我们只想到了一个蓝天。而蓝天不是一个人。”

媛媛说。我的心里酸酸的。你知道,我和媛媛的艺术细胞都不多。尽管唱得不怎么样,战士们还是拚命地鼓掌。他们的真诚不容你有任何顾虑和矫揉造作。唱吧,我和媛媛都流着泪在唱。你的蓝天还真有两下,七个盛着水的罐头瓶,在他的竹签敲打下,居然传出了优美的旋律。然后是独唱、魔术和武术,还有四个战士跳起了“迪斯科”,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学会的。结束前,我们所有的当兵的都围在一起,由蓝天指挥,唱起了《解放军进行曲》。随着那雄壮的旋律的起伏,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我爱这里所有的兵,我愿跟他们在一起,听他们的脏话,闻他们的汗味,吃那已经吃腻了的罐头,跟他们一起去拚命,去流血,去牺牲。我们睡在蓝天和王指导员的铺上,他们睡在外间。蓝天一个劲地叮咛:“千万别出门,附近挂的有手榴弹。”

第二天清晨,我们离开了普榔寨。战士们送了我们很多礼物:有自做的竹棍拐杖,有弹壳做的烟嘴,那个光头战士送了我和媛媛每人两颗油光闪亮的核桃。车子启动后,我和媛媛都流泪了。路上,媛媛对我说:“我发现了一个秘密,你以为蓝天真的没给玮玮写信?嘿,就在你睡觉的枕头下面,压着四个日记本,里面全是写给玮玮的信。”

看这个业余侦探!玮玮:我迫不及待地要告诉你,蓝天他们打了一仗,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胜仗。这个消息是昨天陈副司令来医院看望伤员时告诉我们的。不能瞒你,这次战斗虽然取胜了,但的确来之不易,蓝天带领四十多名战斗骨干在密林里开辟了三公里长的通道。而蓝天的第一伏击组在敌人最可能渗透的路线上潜伏了九天九夜。在第九个夜晚,猎物终于出现了。敌人急于知道普榔山北侧我军的虚实,由一名少尉带领十五个人趁夜暗向普榔山渗透。接近蓝天的设伏圈时,他们发现了蓝天的夜光作战表,连忙占据有利地形,十几支无声枪几乎同时向作战表打去。——别紧张,蓝天后来说那是他施下的“雕虫小技”,作战表挂在离设伏组足有五十米远的小树上——这时候,蓝天已用暗号指挥第二组绕到敌人左侧。结果可想而知,敌人打了一阵不见动静,又猫起腰想上去看个究竟,被蓝天他们一下子干掉十二个。玮玮,我差不多快想象出来了你看到这封信时的兴奋劲儿。陈副司令说:“你们是玮玮的朋友,也是蓝天的朋友,你们要提醒他。”

“他怎么啦?”

我和媛媛都吃了一惊。“这家伙好战。没抓到活的,这几天在发牢骚,扬言要打到人家的老窝去。”

我和媛媛松了一口气。媛媛说:“军人嘛,没点雄心不行!”

“嗯?你们很同情他哟?一群牛犊,哈哈哈……”陈副司令爽朗地大笑起来。玮玮:上封信刚发走,就接到了你的来信。别担心,蓝天在电话里告诉我们,自从那次伏击战后,普榔山一线平静多了。王指导员关节风湿很严重,住进了医院,想找我们开后门早点出院,我们拒绝了。媛媛说:“其实,我真想放他走,把蓝天换过来。你知道蓝天最需要什么吗?”

“什么?”

“太阳。前天打电话,我问他需要什么,他说‘别问了,我需要的你办不到。’我说总可以想办法呀,何况有阳阳我们两个人!他说:‘你们都办不到,只有上帝能办到,我需要太阳,我已经五个多月没见过太阳了。只要给我两个小时的阳光,我就可以再到前面潜伏九天九夜。’”玮玮,看到这里你一定很难过。我真恨不能扔根绳子到天上,把太阳扯到普榔山下,扯到前线所有没有阳光的地方去!我想,阳光是不会永远对蓝天他们吝啬的,机会总是有的。玮玮:又是好消息,“蓝天计划”成功了。“蓝天计划”是蓝天他们制定的反“CJ-28”计划,陈副司令改为“蓝天计划”。据蓝天他们侦察,普榔山对面敌CJ特工营里,有个绰号“丛林虎”的中尉最近比较猖狂。他是敌人一个少将情报官的未婚女婿。能否娶到少将的女儿,全看“CJ-28”能否成功了,因此,这家伙特别卖命,企图实施“CJ-28”,炸毁我军前沿的一个雷达站。农历二十八日夜晚,蓝天他们进入了预定位置。十二点五十分左右,六个敌人沿清水河悄悄地向我境内摸来。王道聚从夜视仪里发现了敌人,指挥一个排将他们全部歼灭。其实,“丛林虎”并不在这六人之中,王指导员他们打响后,他和另外两名特工人员沿着一条不敢想象的道路,攀上两丈多高的绝壁,下山直**军的重要雷达基地。正当他们暗自庆幸大功即将告成的时候,蓝天带领的捕俘组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丛林虎”果然名不虚传,见此情景,大叫一声,把两个特工往前一推,纵身跳下绝壁。蓝天一见,也跳了下去。可以说,在深山密林里搏斗,蓝天远不是“丛林虎”的对手,眼看这家伙要溜,蓝天不得已才开了枪,但是没有打中。“丛林虎”回过身来,挥枪向蓝天猛扫,***即倒下了。镇静!那是蓝天的“雕虫小技”——装死。“丛林虎”高兴极了,破袭未成,能抓一个军官俘虏倒也可以将功补过。他飞扑过来骑在蓝天身上正要下手,蓝天一跃而起,把“丛林虎”掀出一丈多远。两个人猛抡了一阵拳脚。后来蓝天说:“本来我想捉活的,不料这家伙确实有两招,我连吃了几次亏,为了保我的命,就顾不上他的命了!”

“蓝天计划”大获全胜,陈副司令通令嘉奖了他们。指挥部已把他们调出了普榔山,全都见着了阳光。昨天他来看望伤员,我们才知道他也负伤了。他说:“当时我用手一摸,到处都是滑叽叽的,就是没有鼻子。急得我在石缝里找了好大一阵子。后来还是老王大呼小叫提醒了我:“你找个屁,鼻子还在嘴上面,嘿,悬乎!”

他用手抽了抽鼻子上的敷料,嘴角向上挑了一下。“要是鼻子丢了,看玮玮不把你甩到西伯利亚去!”

媛媛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确实挺能干的。”

“别那么牛气!”

媛媛说。“也别那么泄气!”

他说。这就是蓝天,他大概永远都会有一些出人意料的思想和行动!玮玮: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更大的喜事已经降临在你的头上。蓝天走了。今天上午,我们目送了一百多辆侦察部队的军车,蓝天和他的连队也在里面。早晨我们赶到驻地时,那里已经搬完。在四五公里长的绿色的河流里,我们见到了他。他靠在第三序列第一辆车的前面,向远方凝视着什么。听见我们喊他,才转过头来。“我,终于要走了。”

他深沉地说。“不想走吗?”

我问。他笑笑:“有种滋味说不出。”

沉默。当前面传来“发动车”的信号后,蓝天向我们伸出了双手:“左手代表玮玮,右手代表蓝天,再见了,朋友!”

我和媛媛也同时伸出双手,分别握住了那两只宽厚有力的大手。“告诉玮玮,我们想念她!”

媛媛说。“我和玮玮等待你们去北方作客!”

蓝天说。车队走远了,在蜿蜒的山路上像一支绿色的巨龙在延伸……玮玮,我知道,你思念蓝天,也想念我们。我们一定要去,到北方去,到黄河之滨、太行脚下去。让我们再次登上望天峰,寻找我们青春的足迹,展望我们绿色的未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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