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清晰的话。苏灵抬起头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非独。什么叫她也是魔？自己不是还没有完全入魔吗？可是周身这强大的气息是怎么回事？苏灵抬起手，只见掌心全都被黑气笼罩，再睁大眼低头看向周身，自己如今的样子和非独差不多，但却比他多了一股紫色的气息。她入魔了！非独却没给她震惊和缓冲的时间，直接带着魔气攻了过来。苏灵下意识挥出魔气抵挡。她惊讶地睁大眼。这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恢复到了从前有灵核的时候！强大！充实！不知畏惧为何物！她突然心中一震。入魔了……那又如何？！既然事已至此，这条命，她便不会再轻易让给任何人！苏灵不再多想，而是全神贯注地与非独交手，本来她自身就很强悍，又加之有推演之术和其他术法加持，非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很快被打倒在地。非独不可思议地撑起身子：“我竟然，我竟然没有打过你这个连灵核都没有的废物？！！”

苏灵带着魔气步步逼近他，还没动手，周身暴动不安的气息便一股脑地席卷上去将他缠住，不过须臾间，魔气散开，地上只剩一摊血水。她情不自禁后退一步。万万没想到魔气竟然如此凶残！！可是自身的修为也随着魔气的吞噬变得愈发强大，就好像将非独的魔气并到了她的身上一样。苏灵想要将魔气收敛住，却不知该如何做。此时，一团黑雾出现在眼前。却月恶心的声音传来：“苏灵，还不回去青峰山？哈哈哈哈哈……你很快便能见到所谓的魔君，你的爱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了！！”

苏灵近乎是飞奔一般赶回青峰山，剑还没落到地面她便一股脑跳了下去。勉强稳住身形，又往前冲。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慑住。偌大的青峰山上全是尸体，到处都是残肢！血水冲洗了每一处角落，整个山头都被血气浸染！苏灵又想起魔宫牢狱中的场面。她忍不住捂着胸口吐起来，然后起身艰难地往前走。没有活人。一路走来一个活口都没有。尽管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苏灵还是不敢相信，或者说她是不愿相信。不愿相信是他……眼前闯进一双靴子，她抬起头，所有的相信与不相信在一瞬间戛然而止。闻人舟睁着血红色的瞳孔看着她，眼睛里的暗紫色都被彻底遮掩住。他扔掉剑，这剑已经卷了刃，上边全是血水，恶心到极点。两人对视无言。闻人舟突然上前想要抱住她，可是却见到她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就跟方才见到非独那摊血水时候的动作一模一样，心中却还要难以接受。闻人舟微微有些惊讶，半晌后低下头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些苍凉与熟悉：“灵灵，你不会原谅我的。”

苏灵睁大眼，蓦然喊了出来：“阿舟？！”

闻人舟抬起头看着她，然后用手背将脸上的血痕擦去，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肮脏血腥，可是太多了，血太多了，抹不去，永远不可能抹去了。他干脆放弃，认真地看进苏灵的眼中，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近乎是卑微和渴求地拉住最后一线生机。“天璇骗我说她杀了你，我……”“所以你才杀了这些人？”

闻人舟不说话。苏灵四处看了看，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她眼睛蓦然睁大，上前将一个被血染红的小小尸体抱出来，手忍不住的颤抖。闻人舟清晰地看见她的眼睛蓦然全红。“……这是我们那夜一起带回来的孩子，我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姓名……”闻人舟更加不敢言语。苏灵蓦然抬头看着他：“你为何要连青峰山的人都杀？！！为何？！”

近乎是逼问、追问。“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闻人舟开口，不是解释，而是陈述，“我控制不了，灵灵，我控制不了。”

他无措地上前将这孩子扔掉，抓住苏灵的手：“我们离开这里吧，我知道这是却月的幻境，没事，这都是假的，这些人早就死了，我们离开便好，离开便好……”他想带她离开，可苏灵不知为何便一把挣开。闻人舟回头沉默地看着她。苏灵低垂着头：“我不能……”后边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可闻人舟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他最懂她。不是少年闻人舟，而是他，就是这个闻人舟，从始至终都只有这一个闻人舟。魔龙大人没想过自己的生命中会出现这样一个女子，在自己心中活过，然后，再被自己亲手‘杀死’。“回的去……”他艰难地呜咽一声。苏灵并不觉得两人之间隔着什么，可她就是觉得难受，就好像自己身边那个本该一辈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读书的读书人一夕之间变成了无恶不作烧杀抢掠的刽子手一般。她没看懂他。不知他本性如此。却月在空中浮现，它的笑声几乎穿破苍穹，头顶瞬时暗了下来。天空消失，大地消失，世间万物都消失殆尽。他们两人站在白茫茫之中，男子看着女子，女子却从始至终没有抬头。却月漂浮在空中，然后蓦地被人捏住。巨大的龙爪将它淹没，暴虐的魔气将它彻底清除。却月最后留下的话是：“闻人舟，你也有今日，就算我死，也值了，你这一生都得不到你想要的！”

话戛然而止，幻境彻底消失。苏灵从睡梦中醒来，浑身没有伤痛，可是她的心却早已千疮百孔。闻人舟也从梦中醒来，如今的他不再被却月操控，此生都不会被操控。可是两人竟是相对无言。纸衣人本来惊喜他们醒了，可是察觉到这奇怪的氛围，愣住在原地。“怎么了这是？出了幻境还不高兴？”

苏灵没有说话，低头起身便走。纸衣人看了瘦的脱相的闻人舟一言，然后跟了上去。所有人离开，魔宫再次被黑暗笼罩，就好像被关在困欲塔中的那一千多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