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澜渐起之际，武宁把打探来的消息送到了清心殿。细细翻看一遍，羽凝霜摆弄棋盘。看着错落的棋子良久，微微凝眸。吏部出缺！夏翊衡即将入朝！推敲着，她有些了然。典书阁风波后，济王失去吏部协管之权，他想夺回，端王呢？吏部有拔擢官吏，补缺，任免，考评的实权……若能收入囊中……端王的筹码又多了一个！他的目标是济王。夏翊衡只是副车！巫蛊案……牵出……柳氏？揣摩良久，羽凝霜收了棋盘。她已猜知，柳氏的风流公案背后，牵扯的不只是私行不检，还有更大的麻烦。思及此，心中有些惊，转眼看向沙漏，亥时了。翌日寅时三刻，羽凝霜按照武宁告诉的办法，从竹林后面绕进了翠竹居。夏翊衡依旧在昏睡。握住他的手腕感觉片刻，羽凝霜取针，在他身上数处连扎。等待了一刻，夏翊衡眼皮眨动。“殿下！”
“殿下！”
不管他醒没醒来，羽凝霜抓住他的手臂摇晃。摇了一会，夏翊衡终于睁眼，定神片刻才问：“我在哪？”
“翠竹居。”
“哦。”
“快醒醒。又出事了。”
不理他清醒与否，羽凝霜把柳氏的那桩风流闲话说了一遍。有些吃惊，夏翊衡说：“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她跟你真的没关系？听说她长得很美呢。”
转转眼，夏翊衡不屑。“庸姿俗粉！我会那么没眼光吗？”
听到他这么说，羽凝霜一怔，就问：“她跟济王有染？”
“对啊。关我什么事呢。”
“但你知道？”
“知道。”
“难怪扯到你呢。一丘之貉。”
见他一脸的无所谓，羽凝霜讥讽。夏翊衡闻言笑道：“你嫉妒她呀？”
“无聊！”
“那你干嘛对她那么愤恨。”
“瞎说！”
“哈哈。要不……”夏翊衡眼珠一转，“你担心我真的跟她有私情？”
“是啊。她死了。这件事如果坐实，你就有杀人的嫌疑呢。”
羽凝霜认真地点头。“哦。我以为你……”夏翊衡半开玩笑地说：“心里不高兴呢。”
一怔。羽凝霜转念明白了他的用意，顿时着恼，抓住针在夏翊衡的手腕上狠扎了一下。“啊！好痛！”
“哼！这就是胡说的下场！”
感受着手腕上的剧痛，夏翊衡还是妥协：“好吧，你有理。但我现在浑身都疼，虚弱极了。你怎么丝毫不关心我呢？”
“我不关心你，你还在宗人府呢。”
羽凝霜没好气地回答。闻言，夏翊衡高兴起来，转念就问：“那我为何动不了？”
“我是为你好。如果陛下看到你这么惨，没准会可怜你，对你就会宽容些，或许还会给你些好处的。”
无语。“但没想到突然扯出这么件事。依我看，他大费周章，折腾了这么一出，是盯上了吏部。他要同时打压你们两个，也是防着你进吏部任职呢。”
“吏部？”
“对。”
羽凝霜把武宁送来的消息简明扼要地给他讲了一遍，又补充：“此前陛下曾想召你问话，就是对质的意思，你可要想好怎么回答。”
想了想，“如何？”
“实话实说。承认你知道他们的事，隐瞒，帮忙。至于理由，你随便找一个不轻不重的。”
“那太后会不会……不高兴呢？”
“可能的。但我会设法劝太后，让济王认下私通的罪名，只要撇开卖官买官就行了。时局如此，没法彻底脱罪，只能设法减小影响。”
“二哥会倒霉吗？”
“依我看不会。但羽翼会损失。”
夏翊衡目露惋惜。“此刻计较不来那么多。你先把自己摘出来，再设法下一步吧。”
“……”不再耽搁，羽凝霜起身欲走，转眼看到桌上搁着的一张名帖，正是锦青探视时留下的。瞧了瞧，她说：“我突然想到你可以在姻亲上寻求助力的。郡主来看过你，别忘了回礼。”
“……”“美人垂青，殿下把握机会吧。”
羽凝霜走了，夏翊衡想着她的话，有些郁闷。同日散朝后，秦氏长子递上了请罪的折子。折子上说：求官之事子虚乌有。但柳氏与济王有染是事实，至于十皇子，不知道。自己的弟弟碍于济王的身份不敢声张，有些抱怨，却不会丧心病狂地栽赃嫁祸，更为此惹来杀身之祸。恳求陛下明察！皇帝看完后，宣召廖向和吏部尚书。没想到秦氏抢先认错，廖向心惊之余，不及思量会不会惹出麻烦，赶忙把刑部的侦讯结果送上。翻阅半晌，皇帝冷冷地问：“买卖官爵？你管着吏部，有这回事吗？”
吏部尚书一凛，“陛下，臣不敢！”
“哼！查清楚就知道了。”
彻查旨意下达之际，羽凝霜再次去见苏太后。行礼后，她说：“太后，奴婢在宫里听到流言，似乎不但涉及到十皇子，还牵扯到济王。”
“桓儿？”
“是的。奴婢听到些私下的议论，但都语焉不详。奴婢想，无论真假，还是该设法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为好。”
苏太后一想，立即吩咐安荣去办。一个时辰后，安荣回来禀报。听完皇帝的旨意，苏太后心下担忧。思忖了好一会，才问：“小小，你觉得如何？”
“太后，谣言直指济王，牵扯到十皇子，如此境况下，或许要有所取舍了。”
“哦？”
“奴婢不知真假，只是……若是真的，还是承认吧。秦氏并非豪门勋贵，即便有错也是小惩大戒。但涉及前朝的事可不能任人污蔑。杀人灭口的罪名也不能担。”
苏太后沉思。见她犹豫，羽凝霜转念又说：“赵亮、柳氏、秦二公子都死了，不依不饶地查下去，或许会扯出更大的事来。若主动认下一个轻的罪名，反倒能平息陛下的怒火。”
“……”“您想，赵亮入狱后，殿下们都生病昏倒，哪能安排灭口呢？奴婢觉得，若非有人栽赃，就是麾下的人为了谄媚干的。”
反复斟酌，苏太后终于点头，随即遣人给皇后送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