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里，夏翊安沉默很久才问：“确实吗？”

“是。这是……李莹女官悄悄告诉的。皇后去了太后宫，回来的时候喜形于色，还说要备着赏赐，到时候每个人都有赏。”

即便早已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夏翊安的脸色依旧很难看，烦躁地坐倒在榻上，闭上眼，说不出心中是怨毒还是失望。这时，逍遥坊里一如往日的热闹。高处的一个雅阁里，瑞王扶栏看着下方的喧嚣，过了好一会才问：“三哥，你听说了吗？据说，父皇或许有意立二哥做太子了。”

桌上，那只五彩大鹦鹉十分神气地左顾右盼，还不时埋头在面前的酒樽里。它居然在喝酒。夏翊锦悠闲地逗着鹦鹉，一脸无所谓地笑着反问：“七弟，你想做皇帝？”

摇头。“既然没准备掺和，你管他作甚？”

“那倒是。只是……”“什么？”

想了想，瑞王才说：“二哥骄纵狂傲。他做了太子，你收敛些吧。免得他嫉妒你，日后不利。”

微感意外，夏翊锦挑眉笑道：“他都是太子了，嫉妒我为何？”

“嫉妒。嫉妒。”

鹦鹉突地学起舌来。见他似乎不以为意，瑞王微感无语，正色劝说：“你太喜欢出风头了。过于招摇，就是坏事。比如你上次招惹元妃……很不该。”

愕然半晌，夏翊锦突地乐不可支。“哈哈哈。哈哈哈……你嫉妒呀？你也喜欢元妃？”

“你……”瑞王语塞，停了一下才气愤地澄清：“胡说。我有那么没眼光吗？丢脸！”

见他一脸悻悻，夏翊锦笑了好一会才问：“你觉得，五弟会甘心？”

“嗯？”

“你不想看戏？”

“看戏。看戏。”

瞪了一眼那只饶舌的鹦鹉，瑞王没好气地说：“你还是管管它。它尽会瞎叫，一会把你的话传出去可不好。”

喳！一声尖鸣，鹦鹉怒了，猛地一瞪圆眼，扑向瑞王。眼前黑影一闪，瑞王大惊，伸手急挡。嗤！手背剧痛。一看，一道血口霍然在目。“你！”

鹦鹉落回酒樽前，怒气冲冲瞪着他，振翅尖叫：“你才瞎叫！”

惊讶地看了它一会，“它是鹦鹉？”

“当然。它很聪明，听得懂你的意思，而且爪子锋利，行动如风。看，它还会喝酒，分得出酒的好坏。只喝好酒。”

“……”“别骂它。它心情不好会抓你的。”

“它的爪子太锋利了。看，伤口这么深。”

举起自己的手，表示无辜。夏翊锦耸肩。“它就是这么凶的。上点药就好了，没有毒。”

没法跟一只鹦鹉计较，瑞王只得不理会它，又问：“你要看戏？”

“对啊。往后热闹很多的。打赌不？”

他笑着，眼中流转着蛊惑。“休想！”

瑞王不客气地回绝。“呵呵。气什么呢。十一就要入朝了，你不想想让他去何处吗？”

“三哥有何高见？”

笑笑：“礼部、户部都不错。你可以让他挑一挑。”

“……”“放心。这个节骨眼上，二哥要装良善，五弟心急火燎，都没空关心十一。他去了，父皇也会乐意的。”

瞧着他略有些深意的笑，瑞王微怔。忽忽半个月过去。这些时日，朝局表面平静，暗地里却暗流翻涌。朝中各色官员，有人默默琢磨出路，有人依旧淡定，置若罔闻。端王则日日费神思量。为了阻止济王立储，不得不加快布局的步伐。这一日散朝后，济王心情很好地进了宫。他已经从杨皇后处得知了立储的消息，这些日子去玉安宫请安更勤了。但想着元氏，他便不再邀请夏翊衡同行。此举暗合了夏翊衡的思量，乐得假装不知道，暂时不再进宫。注意到他们不再同行，端王欣喜万分。夏翊桓进了宫，没走多远，一个小太监走来。“殿下！”

此人面生，打量他片刻，夏翊桓问：“你是谁？”

“燕儿姐姐让我给殿下捎个口信。”

“说说。”

他不动声色。“最近晚霞绚丽。小亭子上风景独好。”

次日黄昏，夏翊桓离开承庆殿，假装出宫，却绕路穿过御花园步道，往那一日的小亭子而来。正是霞光晚照之时，御花园里人声渐稀，一路走来，没遇到一个人。亭子上，元氏独坐。石桌上，摆着杯盘，她正独酌。燕儿侍立在侧，不时倒酒，低声说着什么。“太妃。”

见他来了，元氏嫣然一笑。“燕儿，你下去候着。”

看着燕儿离去，夏翊桓收回目光，就见元氏正瞧着他。见他看来，元氏微笑：“你放心，燕儿很可靠的。我许她日后服侍你，她可愿意了。”

夏翊桓微怔，顿了顿才笑说：“我没这个意思。”

“哼。听说你这阵子又娶了好几个？”

“没有。”

行至桌前坐下，夏翊桓抓住她的玉手，调笑：“我呢……心里都想着你。只是……没机会。”

瞥了他一眼，元氏倒了杯酒，递到他唇边：“喝一杯？”

“呵呵，好。”

美人劝酒，夏翊桓不疑有他，欣喜相就。饮了数杯，元氏问：“听说陛下要立你做太子了？”

“哈哈。差不多。太后有这个意思，父皇没反对。”

夏翊桓顿时眉飞色舞。眼里掠过一丝嘲讽，元氏垂眸掩去神色，伸出芊芊玉手点了点他的额头：“那你会不会忘了我呢？”

“哪能呢。”

他笑着，靠过去抱她的纤腰。娇笑着，元氏顺势倒在他怀里……同一时刻，梁桂正在苏太后跟前侍奉晚膳，羽凝霜和安荣趁隙回房休憩，顺便吃晚饭。没等太后把饭吃好，羽凝霜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太后，适才燕儿遣人送信。”

苏太后一愣。梁桂知机，立即带着殿中的人退了出去。见人都走了，羽凝霜才说：“她说，太妃独自在御花园的亭子上看晚霞。然后……似乎看到济王往那个方向去了。”

“啊！”

“臣妾觉得有些不妥，您看，是不是派人赶去看看？”

羽凝霜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