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端王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井下石，夏翊衡暗骂阴险，但见苏太后的脸又黑了，琢磨了一下，暂时不出声。太子却急了。“父皇，十弟与锦青妹妹几乎没来往的。”

皇帝瞧瞧太后，想了想就问：“锦青，是这样吗？”

“不是。锦青与太子毫无交集，倒是时常跟十皇子在一起。十皇子对锦青很好，不但陪我出城，还曾送过名贵的香料。”

一咬牙，锦青决定为自己争取一下。“衡儿，有这事？”

“有的。陛下还记得吗？之前宫里闹贼，那一晚锦青在路上遇见十皇子，还一起散步赏月。后来，他的管家告诉说，他是去定香料的。”

顾不得什么女儿家的矜持，锦青继续说。皇帝想起锦青曾来为夏翊衡作证，心下便信了。其余人的目光都落在夏翊衡身上。没想到武宁随口撒的谎会有这种后患，夏翊衡张口结舌。见他不出声，太子却一脸愤然，苏太后立时觉得太子很可怜。扫了一眼夏翊衡，冷冷地询问：“衡儿，你跟锦青来往甚密，却为何故意隐瞒？”

“皇祖母，孙儿没隐瞒。”

“哼！没有？锦青选婿，明都城里人尽皆知，你不知道？可你跟她来往，却不告知你二哥。结果呢，他就傻头傻脑地跑去献殷勤。这会子好了吧。兄弟俩争一个女人，成何体统？”

不信他的话，苏太后顿时心头火起。夏翊衡暗自叫苦，只得说：“皇祖母，孙儿并无此意。”

“那你送女子用的香料做什么？还定制。”

语塞。“岂有此理！不经媒妁就私相授受，平日里教你的都学到哪里去了？”

苏太后一改往日的仁慈模样，疾言厉色地质问。“……”“一个个变着法子折腾是非，闹得宫里朝中都鸡犬不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二哥以大欺小呢。说，你安的什么心？”

苏太后越想越气，指着夏翊衡狂骂。无人出声。夏翊衡低头听着，沉默。乔正垂眸敛息，微微皱眉。他听得出来，苏太后不仅是骂夏翊衡，也是骂端王，骂乔家上下。她是想告诉皇帝，太子都被人家算计到头上了，他最无辜。皇帝看着母亲气急败坏的模样，扫了一眼端王、夏翊衡，又看看皇后，没说话。任凭老人家发了一通脾气，夏翊衡才正色说：“父皇，皇祖母，儿臣确实陪郡主出城游玩过，也送过礼物。但儿臣只是把郡主当作妹妹照顾，并无他意。”

话音方落，锦青的脸一白，娇躯微颤，却倔强地咬住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来。苏太后微鄂，狠狠瞪了一眼夏翊衡。转念想到他不会娶锦青，顿时幸灾乐祸。皇帝却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就说：“妹妹？你也太随意了。罢了，起来吧。”

“谢父皇。”

“焱儿，你尽是胡说。”

“父皇，这不能怪儿臣。您问三哥，他也觉得十弟对锦青很好的。但十弟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分了。锦青正在选婿，怎么能造成这种误会呢？”

“误会？”

“对啊。儿臣觉得今儿的事，二哥最无辜，十弟才是罪魁。”

见苏太后瞪着自己一脸不善，端王灵机一动，立即声讨夏翊衡。想了想，皇帝问：“乔正，你说呢？”

“陛下，青儿不懂事，恳求陛下看在宗室的份上，饶恕她一回。但青儿出言无状，冲撞太后，论罪当罚。请陛下降罪，臣绝无异议。”

从始至终，乔家的人除了叩首请罪，再也没说一句话。无论锦青如何顶撞，他们既不帮腔，也不申辩，只是陪跪。此时听了乔正的话，皇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乔家子即便尚主，依旧是外戚。可锦青是皇族子弟，惩处她是帝皇家事。外臣不宜干预。思及此，皇帝觉得乔氏很懂得自己的本分，比杨氏强得多。琢磨了一下，就说：“丽云，你女儿着实有些不懂事。念在宗室的份上，朕网开一面。你日后多加教导，免得闯出祸来。”

没想到皇帝突然松了口，丽云大喜，赶忙叩谢：“臣妹知罪。臣妹教女无方，叩谢陛下宽宏。”

“今儿澄清了误会，那桩婚事……”回头问苏太后：“不知母后觉得该如何？”

见皇帝不打算追究了，苏太后剜了锦青一眼，权衡了一下才说：“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论理，锦青确实可以自择的。但是……锦青，进退得体的礼仪规矩，你要好好学学。”

“是。锦青知罪。”

哼了一声，苏太后懒得理她，起身吩咐：“皇后，你再选一选吧。国中好女子无数，总能选到一个合适的匹配桓儿。”

没奈何，杨皇后只得应道：“是。”

“衡儿，你要好好地修身养性。不相干的人少来往。”

再看一眼夏翊衡，苏太后心中窝火，冷冷地提醒了一句。微顿，夏翊衡回答：“是。孙儿谨记。”

闹剧结束，乔家的人有惊无险地渡过了这一关。回府后，乔正把锦青叫过来，看着她发红的眼睛，暗自摇头，耳提面命一番，便吩咐侍从送丽云母女回府。她们走后，乔驸马才问：“父亲，今儿……陛下没追究，我们家？”

乔正叹了一声。“后患无穷。”

书房里静了一瞬。“青儿议婚的事暂时搁置。日后，明都城内，不会有哪个世家子弟有胆量迎娶青儿了。你们没听见太后教训十皇子吗？其实是骂给我们听的。”

众皆沉默。“陛下在世，我们只要不行差踏错，不会有什么事。可一旦太子登基……”“他会报复？”

轻轻摇头，“太子并非仁厚之君，必定会的。”

“难道，我们家……坐以待毙？”

“看看再说吧。”

众人彼此看看，无不心中沉重。但乔氏一门能在朝局汹涌中始终保持中立，自是有几分胆气的。卖女求荣的事，乔家的男人不会做，也不屑为之。否则，就不会有今日的这一出了。儿孙们离开后，乔正才对长子乔恩说：“你悄悄去拜访丞相，把今儿的事说一说。别让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