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懿听到这话,手一抖,药溅到她手上,她吃疼得吸了口气。 旁边伸出一只手,稳稳端过她手里的药。昭霁元将药重新放置搁盘,又抓过她的手腕,“这么大个人,端东西都端不稳?”
昭懿手被烫红了一块,她保持着手被抓住的姿势。 其实这点烫伤不值一提,只是肌肤红了些,可就这样,还叫了许太医,又是用水泡了,上了药方罢。 许太医给昭懿处理完,正要向昭霁元汇报情况,就发现昭霁元的右臂伤口又渗出血,需要重新包扎。 昭霁元知道自己伤口渗血,表情倒有些漫不经心,只是让昭懿先出去。 昭懿停在原地,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听话。旁边的许太医也开口,“殿下伤口颇深,恐吓着公主,公主还是回避为好。”
许太医为昭懿把平安脉多年,这些年给昭懿开过不少安神汤,其中有一次,他印象极为深刻。 二殿下在秋猎受伤,当时他正在帐篷里为二殿下处理伤口,谁也没想到公主会闯进来,直接看到了二殿下的伤口。 当时公主年龄尚幼,被血淋淋的伤势定在原地。寻常女子见到皮肉外翻,深可见骨的伤口,都会害怕,公主害怕,却偏要凑上前,近距离泪汪汪地瞧。 此事被当今圣上知晓后,还夸赞了一番公主的胆量,但谁又能知道其实公主当天夜里就做了噩梦。 翌日,公主又跑进二殿下帐篷里。二殿下昏迷时间多于清醒时间,她也不离开,一直守着,换药也不走,看换药的时候,还强撑着自己看。她要看自己皇兄恢复得怎么样。 也因此,公主做了好长一段时间噩梦,伤势恢复一些的二殿下十分生气地把公主当时的贴身大宫女都换了一遍,那几日守帐篷的亲卫则是受了重罚。 据说第一日放公主进来的两个亲卫,臀部都被打烂了。 此事罚得隐晦,没让公主知晓,行刑挑的深夜,堵住嘴,裤子提前泼湿,一点声都发不出。 许太医也差点领罚,还好还需要他亲自煎安神汤给公主喝。 — 听到许太医的劝说,昭懿微微低下头离开。她一低头,便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配着她的墨色长发,姿态,整个人瞧上去柔弱温顺,毕竟那么细的脖子,一拧就断了。 他这么柔弱的妹妹,为什么不能听话? 昭霁元目送昭懿离开,缓缓闭上眼。等昭懿重新进来,他才开口,“对我前面说的话反应怎么那么大?”
昭懿答话,“我在想那刺客的东西掉了,如果皇兄能查清来源,宫里也可太平些。一时激动,把汤药洒了点。”
“皇兄,那个刺客掉了什么?”
她问。 昭霁元也问:“你真想知道?”
昭懿踟躇,“我知道了会不好吗?”
昭霁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了一个匣子给昭懿。昭懿手放上去的时候,脑海里转过很多念头,如果掉的是她的那件小衣,她要如何为自己开脱。 说不是自己的? 还是承认是自己,但被偷了? 更或者,直接跟昭霁元撕破脸? 第三个选择肯定是最差的选择,她若是敢承认自己派人刺杀昭霁元,哪怕父皇想保她,宗府亲王们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一个即将和亲的公主,在那些人眼里,就跟一个棋子一样,怎么配跟未来最有可能问鼎皇位的皇子相提并论。 况且,她试图残杀胞兄,此事传出去,会让皇族都为之震惊,他们能理解皇子之间手足相残,不能理解一个公主妄图杀了皇子。 他们会在意她为什么要杀昭霁元,为了问出这个答案,也许会将她关起来…… 再多的念头,在打开匣子后都瞬间消失,里面根本不是她猜测的小衣,而是沾了血的腰牌。 昭懿凝神仔细看,在上面看到了四皇兄的图徽。 她的几位皇兄都有自己的亲卫,亲卫们都分别配有腰牌,腰牌是其主的图徽与自己的名字。 见腰牌识人,所以所有亲卫都不可能将自己的腰牌离身。 “这……”昭懿不得不错愕抬头。 被她注视的昭霁元淡淡开口,“看清楚了?可认识?”
昭懿迟疑地说:“这是四皇兄亲卫的腰牌,可是四皇兄怎么会派人……” “难不成我还故意受伤陷害他?”
昭霁元动了怒,但他怒气是压着的,流荡在眼底,“我叫你不要同他走得太近,你不听我的,你可知道他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些年我与他前朝交锋数次,近日我暗中查他舅舅高峰宏渎职一事走漏风声,他就迫不及待想对我下死手—— 我若死在他手,未来谁来护着你?他?他跟你素来没什么感情,少不得用你谋利,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