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内，伊塔正躺在地板上，呈现出一个“大”字，看得叶铭就是一愣。就在他要在脑子里唤出伊塔问一下是不是短路了的时候，却看到伊塔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你躺着干嘛？”

叶铭失笑道。　　“我感觉有几个结构件磨损得有点严重，躺下来让电机休息一下。”

叶铭：“……”　　好吧，确实伊塔的仿生臂已经迭代了几次，但髋部结构件却没有更换，一直都是最开始的设计，这算起来已经差不多用了四年了。　　“换个就是了嘛。”

叶铭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她：“多大点事儿啊。”

“麻烦，先凑合着用。”

说着伊塔就咯咯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也会腰肌劳损。”

叶铭：“……装置做得怎么样了？”

一说到装置，伊塔立刻认真起来：“我思考了很久，又用超级模拟计算了一下，发现功率应该不够。”

“为什么？”

叶铭愕然：“功率和电路设计等比缩小，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超级模拟也认的。”

“是，但超级模拟并未返回空间膜的演示。”

叶铭却摇头：“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嘛。那是因为，空间膜是作用于黑洞中，一切物理规则失效的环境下，而超级模拟显然要遵循物理规则，无法模拟出这种失效的环境。”

伊塔仍然有些固执：“反正我觉得不行。”

叶铭一怔，随即望向她，想了想后他试探性地问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的底层逻辑中写了这个？”

伊塔马上在显示屏上升起了个无语的表情：“……没有！”

叶铭狐疑地看着她。　　“你不相信我的直觉？”

“不，是你有直觉？”

“我为什么不能有直觉？”

“……”叶铭盯着她，听着她语调里的气鼓鼓，半响后笑了起来：“好吧，那我相信你的直觉——但箭在弦上，我们总得试一试，然后再证明你的直觉好不好？”

“哼哼！”

机器姑娘便扭转身子走到工作台前。　　工作台上，用一根支架放着一个长约三十公分，宽约10公分的简单船模。　　船模的中央，是几块很具有手工气息的电路板，各种连线被扎带捆绑得一丝不苟——这就体现出了伊塔做事的细致了，如果换成叶铭，那绝对是乱糟糟的一坨。　　在船模的两侧，分别扣上了一系列的力场生成模块。　　——这是叶铭和艾塔根据之前系统给的“致密引力透膜设计”来设计的一个简单装置，按照他们的理解，该装置将会在船体的四周生成一层薄薄的高维空间膜。　　然后，在表现中，该膜可以直接屏蔽掉黑洞级的引力。而在原理上，则是将引力直接“送”进高维空间，让它无法影响到飞船本身。　　但现在，它一旦启动之后，会引起什么效果，会有什么表现，一切都不得而知——甚至伊塔还觉得没用。　　“已经完工了是吗？”

“嗯。等你来启动。”

“高速摄像机，各种探测仪都好了吧？”

“好了。”

“很好，我们先分析一下后果。”

叶铭抿了抿嘴，轻轻呼了口气，眼神闪烁了几下后笑道：“首先，它不会生成黑洞，其次，就算高维空间收到影响，向低维跌落，且就算按照现在的新猜想，空间跌落会释放能量，该能量也必须是守恒的。”

“没错。”

“所以，只要我们稍稍做好防护，就没问题，对吧。”

“理论上对。”

“那好。”

叶铭吸了口气，转身走到一根支撑的立柱后面：“来！你先用接触法开一下。”

——开玩笑，这种触碰维度的活儿，叶铭还是很小心的。　　他不愿意把装置做大，而是做一个小模型，本质上还是担心出问题。　　“来了哦？”

“来！”

叶铭屏住呼吸，缩回脑袋。　　两秒后，他探出头：“怎么样？”

“不怎么样，没有任何反应。”

伊塔的声音传来：“你看高速摄像头的回放。”

叶铭马上带上AR眼镜——相比VR，他现在其实更习惯用AR。　　高达2K分辨率的近距离超清慢镜头下，叶铭仔细地看着高速摄像机的回放。　　每秒高达万帧的超高速摄像机下，一切都变得极慢，时间都仿佛停滞了。　　很显然，没有任何视觉上变化——如果真有，伊塔也能通过艾塔对视频分析来找到。　　“嗯，那起码说明了一点，它是安全的，你增加接通的时间再来。”

“好。”

随着伊塔声音落下，叶铭再次缩回了头。　　五秒后，他没有听到动静，便再次探出头望向工作台。　　工作台上，没有任何反应。　　轻轻地呼了口气，叶铭摇摇头。　　要么是哪里出问题了，要么就是伊塔的直觉对了。　　“伊塔，还开着？”

“还开着，好像我的直觉是对的。”

伊塔转过头来，对着叶铭耸了耸肩。　　叶铭轻轻咳嗽：“哪有实验一次就成功的，检查一遍再来。”

说话中，他走向工作台，同时也望向一旁的仪器。　　当看到引力波检测仪的读数时，他微微一愣，眉毛瞬间皱起。　　检测到了引力波？　　抿着嘴，叶铭思考几秒后轻声道：“伊塔，关掉，再来，记录引力波数据，然后对单个模块进行挨个通电检测引力波。”

这时伊塔也觉察到了引力波检测仪的异常数据，她马上意识到，这是不应该出现的。　　虽然本质上，系统给的“黑科技”都是通过将电场转化为引力波的工程运用，但在设计上，它是被严格规范的——譬如空间膜装置，它其实就是生成了一个大的引力场闭环。　　理论上，引力波是不可能出现如此强大的外溢现象的。　　伊塔很干脆地关掉了装置。　　引力波检测仪数据也戛然而止。　　紧接着，她再次开启。　　引力波数据再次出现。　　在简单讨论了几下后，叶铭和她决定，拆掉单独测试模块。　　——不出所料，单个模块的引力波强度，只能在距离引力波探测仪很近的地方才能检测出来，而且强度很弱。　　叶铭坐在椅子上，看着重新被拆成了零件的模型，眉头紧锁。　　众所周知，引力波的诞生，除了通过力场转换，现在唯一的诞生途径，便是时空涟漪。　　片刻后，他望向伊塔。　　伊塔也望向他。　　然后两个人异口同声。　　“曲率！”

——没错，刚才通电的时候，装置周围空间的曲率被改变了。　　（下章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