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蠢到家了，真的。”

叶铭站起身，不断地在地下室走来走去。　　伊塔的脖子也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扭来扭去。　　“你说的没错，但也错了。”

叶铭现在脑子里一万个思路在奔腾，他在伊塔面前站定，不断地深呼吸着。　　伊塔看着他，声音中带着几分的不服气：“请不要用不确定的非逻辑语句。”

“好吧，你说的没错，是的确功率不够。但说你错了是因为它并不是没用——它能扰动时空，改变曲率是事实。”

伊塔：“……我们来聊一聊你的愚蠢吧。”

“嗯，我早就应该想到，引力的对抗必定会带来曲率的改变——当然，它的假定前提是我们可以通过最起码是某一类‘黑洞’来完成超距旅行。”

“由此，我们就可以不用去考虑维持虫洞的到底是奇异物质，还是暗物质，或者干脆是高维空间。”

“然后呢？”

“然后就是，曲率引擎或许是可行的。”

叶铭目光灼灼地看着伊塔：“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本身就是曲率引擎的技术？最起码也是同源同理论的。”

“不知道。”

“嗯，你不知道。”

叶铭继续走来走去。　　“我们假定，系统所在的文明掌握了大一统理论——在我看来那是必然的——那么他们必定也会触碰维度，不可能他们比我还菜。”

伊塔进入了熟练的捧哏状态：“是的。”

“那么，从逻辑上，它们就有让飞船进行跨空间旅行的能力——而按照奥卡姆剃刀原则，如果一套力场发生器就能够解决的问题，是一定不会闲得蛋疼再搞一套的。”

“是的。”

“那么，”叶铭再次停下，望向被拆散的零件：“它生成的，其实就是个空间泡——当来自高维的膜将飞船全部包裹之后，就是空间泡了。”

“30年前，阿库别瑞根据一个科幻剧创造了阿库别瑞度规，提出了泡泡曲率引擎的模型。”

//这是真的。　　在他和霍来恩教授拉开触碰维度的序幕之后，数学界和理论物理学界便开始了广泛的研究，当然也必不可少地开始了对曲率飞船的涉及。　　如果说以前只有阿库别瑞度规靠谱点的话，那么现在，各种假说层出不穷，又压缩前方空间的，又通过虫洞的，特别最近，随着超距通讯被证实，还有个声音吵吵得最厉害——将飞船送进高维，然后再出来。　　总之就是，热火朝天。　　但诸多假说，其实还是阿库别瑞的“泡泡方案”理论上最完善——因为它是符合广义相对论的。　　根据阿库别瑞的方案，曲率飞船，就是不断地改变飞船周围的时空曲率，就能让飞船在空间中不断前进。　　只是阿库别瑞的方案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在该模型中，需要大量的“负能量奇异物质”来扭曲时空。　　“很显然，除了负能量奇异物质可以扭曲时空，高维空间，同样可以扭曲时空。”

叶铭缓缓呼了口气，脸上笑意升起。　　“但是，我相信我的直觉。”

伊塔的声音中还是带着一丝小倔强。　　叶铭点头：“嗯，因为有个极限值需要求。”

“什么极限值？”

“维持时空膜的最低能量，如果小了，会直接产生奇点逸散的效果，类似于刚才的表现——很简单，等我列个公式。”

说完叶铭便马上抓起纸笔。　　在之前他计算跨维通讯的时候，就发现了跨维超距通讯理论有两个解，一个是逸散的奇点，另一个则是信息无法逸散。　　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不是设计或者实验设备的问题，那么要维持时空膜，应该和另一个奇点有关。　　列出公式，伊塔只是看了一眼便报出来答案。　　“P=S*C^V/Nt*G*F”　　叶铭一阵皱眉。　　这他娘体积空间是指数？　　……　　半小时后，叶铭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他和伊塔带入计算了一下，发现最低阈值换成实际运用就是，要维持体积一立方米的空间膜1秒，需要的最低功率为0.75千瓦左右，但由于空间是指数，因此随着空间扩大，需要的能源也急剧增加。　　而如果换成邀月号那么大的话……需要的功率大概是10万兆瓦。　　嗯，也不多，也就把邀月号目前的引擎装8个。　　“真是草了……”叶铭骂了句脏话。　　而且这还只是维持空间膜的需求。　　他现在还没有计算要扭曲曲率到接近或者超过光速所需要的功率——很显然，功率要求还会更高。　　伊塔冒了一句：“能量是守恒的。”

“嗯，看来系统要用反物质来当终极能源不是没有原因的，氦3聚变的能量转换还是低了点。”

叶铭闭上眼，开始迅速盘算起来。　　既然求到了最低极限，那么肯定就要试一试——最起码黑洞要钻一下。　　算下来后，他发现要用飞船钻黑洞的话，那么飞船还真就是除了引擎就没别的了。　　而且这么高的功率，全船电路设计也必须要走超导才行。　　那么先发射一个探测舱才是最稳妥的。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　　“现在的设计，功率提高五倍就够了。我们再试一试？”

“好！”

……　　三小时后，两人重新完成了电源和器件的替换。　　期间父亲下来看了一眼，发现他完全插不上话之后悻悻地离开了，末了母亲又端了一盘水果下来。　　叶铭拿着一个苹果，带上眼镜，打开监控，依旧躲在支撑柱背后。　　虽说上一次没问题，但这一次……　　谁说得准呢？　　“开始。”

“开始。”

随着伊塔的声音落下，叶铭也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镜中的画面。　　然后，他便看到，画面中的船模四周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无法言说的氤氲。　　整个船模，就仿佛被放进了万千道镜子之间，变得清晰无比，又无法看清。　　船模周围的空间，甚至连光，也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就像阳光下的肥皂泡，带着各种奇怪的光晕。　　一旁的引力波测量仪，数字也开始急剧地跳动。　　叶铭摘下眼镜，走到工作台旁，与伊塔一起静静地看着这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高维反射。　　虽然，它只是一层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