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小年。陆卿菀一夜安眠,起身洗漱完后,曼春给她梳妆时凤息梧在一旁开口,“皇兄召你我进宫,穿厚点儿,别冻着了。”
曼春心领神会的给陆卿菀换了出行的衣妆。正红色凤穿牡丹的袄裙配着藕荷色色梅花缠枝的马面裙,外罩一件纯白的狐皮斗篷。为了方便戴斗篷上的兜帽,头发也给梳成了整齐的平髻。从身后看,整个一雪团子。“天冷,手莫要伸出来了,本王扶着你。”
凤息梧说着,长臂一伸,揽着陆卿菀的腰身,几乎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一路走过去,惹得王府的丫鬟们艳羡不已,脚底下的路都忘了看。一个个摔的四仰八叉的,平白被暂代管家之职的的离卿罚了一通。得景佑帝召见,两人乘的是摄政王府的马车,两马并驾,甚是宽敞。陆卿菀好不容易得到自由,正要往边上窜,凤息梧就又凑到了她身边。在陆卿菀挪屁股之前,两道折子就放在了她面前的小桌上。“一个是闻雅意的口供,一个是离苏给你的,趁还没进宫,看看?”
“离苏给我的?”
陆卿菀拿起离苏的那份在凤息梧面前晃了一下,“闻雅意的口供你挑重点的与我说说就行了,我看这个。”
凤息梧自是乐意至极。颠儿颠儿的就为陆卿菀当起了专属播报员,“过去的事情暂时就先不提了,本王离京后闻雅意再三试探你,打探本王的行踪,的确是凤青恒授意,原因也很简单,她和所有人一样认定凤息梧就是最有可能的储君人选。而凤青恒也承诺过她,只要她帮凤青恒,凤青恒登基后就会立闻如歌为皇后,并将她接回宫里,尊为贵太妃。”
陆卿菀手里还拿着离苏给的折子,眼睛却早已经落在了凤息梧身上。“选妃之时她还想让我将闻如歌推荐为靖王妃,这会儿又盯上了凤青恒,墙头草都没她这么能屈能伸的。不过这些也可以理解,毕竟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坐享高位嘛?霉米案呢,他有没有说点什么?”
话才说完,陆卿菀就看到凤息梧表情有些阴沉。她敏锐道:“怎么了,霉米案的结果于我们不利?”
凤息梧阴着脸语气不悦,“你可记得,军粮被换之事发生时,靖王尚未被将鼎坤连累,他还有资格与凤青恒一争储君之位?”
“当然记得,我想想,大概就是军粮被换的消息传回上京后不久,将鼎坤便闯了百杏林……不对,你说这些,可是军粮被换之事又跟靖王扯上关系了?”
凤息梧长叹了口气,“这次还真不是无缘无故扯上关系。你也知道,靖王生母江惠妃只是宫女出身,他没有母族支持,沛国公、徐国公之流的党羽也多是墙头草。眼看宸王文有陈太傅,武有苏博君,宁王出事后他与凤青恒的竞争越发的激烈,靖王便有些着急了。适逢塞北生了战事,他便打起了粮草的主意。”
陆卿菀听了凤息梧的解释,反倒更糊涂了,“靖王是不是糊涂了,他手上没有兵卒,要那么多粮草又有何用?真若是需要武装夺储,他还能撒豆成兵,让那些军粮去跟凤青恒麾下的将士拼命吗?”
凤息梧被她活灵活现的比喻逗乐,“别胡思乱想,咱们这是在商议朝政,不是在听神话故事。撒豆成兵是不可能的,但军粮可以换兵啊!”
陆卿菀睁着一双萌萌的大眼睛表露了大大的疑惑,“西北苏博君是凤青恒的人,塞北一线玄甲军全是你的人。辽东总督潘福祥辖区内金矿比农田都多……”陆卿菀的话戛然而止,“别告诉我靖王是想用军粮收买潘福祥啊,辽东大地富可敌国。潘福祥虽然是个土豪,但能稳坐一方封疆大吏的宝座,应该也是个有脑子的土豪。应该不至于被一百万石军粮给收买了吧?”
她没什么底气的分析道:“可是据我所知,南境总督是闻相长子,生性随闻相,一生忠君爱国,绝对是没什么可能为人所收买的。所以,靖王拿一百万石粮草,到底是去收买谁了?总不能是南王吧?他身为兵部尚书,总领京都卫戍任务,麾下虽然有兵卒,但在陛下和你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等掉头的买卖,是不是太大胆了些?”
凤息梧听着她一本正经的将四方总督分析了个遍,连南王都没放过,只觉得好笑又可爱。“那你可还记得,选妃大典上被你强行一轮游的潘美仙?”
陆卿菀想了想,倒是还记得,“就那个一身凤凰牡丹,恨不得把我家有钱刻在脑门儿上去选秀的暴发户吧?”
凤息梧失笑,“她是潘福祥的掌上明珠,潘家六代全是男丁,就出了这么一个女儿,几乎全族人都拿她当宝贝呵护着。潘福祥为了她,那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曾经扬言说,她女儿定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陆卿菀多聪明啊,立刻听出了凤息梧的言外之意。“所以,靖王收买潘福祥其实根本不需要那一百万石军粮,只要给他女儿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潘福祥就有可能为靖王卖命?”
话说完,她又连连摇头,“不对啊,靖王不是要取楚云珊为靖王妃吗?沛国公府可也不是好惹的,他将皇后之位许给那潘美仙,沛国公府能答应?”
“所以,昨日沛国公不是倒向宸王了嘛?”
陆卿菀张了张嘴,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若是昨日你没回来,沛国公父子也算是有着从龙之功的大功臣了吧?”
凤息梧但笑不语,陆卿菀无语,得亏她没有一时冲动去拉拢靖王,这个猪队友,当真是带不动!马车外传来内侍尖锐的声音,“雪天路滑,陛下特许摄政王和王妃的车驾抵未央宫。”
马车未有停顿,直接入了宫,陆卿菀和凤息梧却默契的禁了声。华丽的马车在安静的宫城里显得格外的突兀,看到马车上挂着的写有“摄政”二字的牌子,众人却又习以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