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时节,城南那五个逼仄的小院子就显得更为闷热。 学生们被热得受不住,几位先生也被热得不行,宋清月这才忽然想起来,还有放暑假这么一说! 这个学期,因为学生都是陆陆续续地招收进来的,学习进度也是乱七八糟的,宋清月干脆召集牛和声,五弟,墨痕、墨竹,还有玉香玉屏一起,给学生们出了两套期末考试卷,科举班一套,普通班一套,考完之后就放假,等农忙时节过了,再叫他们回来上课。 下个学期开始,就要分班教学了。 听闻宋清月这儿放暑假,大多数非农户的家长是发愁的。 一来,孩子在家得有人看着;二来,学校里这不还多给一顿饭么? 至于无家可归的小乞丐们,宋清月则将他们统统带上山去干农活。 她自己则带人绕着山脚下的一大片灌木林转了几圈,这地方依山傍水的,离东城门很近,还在官道边上,当荒地给开了,把山上的庙改成科学学院,下边是居住区、工业区、商业区……怎么想,这地方都很适合建个北京的小卫星城出来啊! 想到这里,宋清月忽然又有了教学热情,晚上小乞丐们干完农活,由曾茂枝带着他们洗了澡,接着去观音菩萨殿里排队吃晚饭。 今天的晚饭是掺了玉米面的白面馒头,配丝瓜炒鸡蛋,土豆丝炒肉末,最后还有一碗酱油豆芽油豆腐泡汤。 掌勺的是墨屏,菜色虽然简单,味道却不赖,宋清月陪着他们一块吃,吃得是一摸一样的菜肴和玉米面馒头。 一个叫大头的小乞丐,睁着乌溜溜地眼睛盯着宋清月瞧,宋清月好笑地回望去,问道:“你看什么?”
大头道:“小的……小的听他们说你是王府的世子妃。”
“哦!你知道什么是世子妃?”
大头点点头,又摇摇头。 宋清月笑了笑,道:“快吃吧!在这儿是不是比在大街上讨饭好?”
大头龇牙笑出来:“能吃饱!”
“嗯!那就好好吃饭,一粒米都别漏出来,听到没有?”
大头乖乖点点头,仔细吃着饭,保证一粒米都不掉出来。 吃完饭,曾茂枝又带着小乞丐们学习刷牙。 牙刷是用树枝和硬猪毛做的,牙粉则是碳酸钙粉末,配上一些薄荷及以肥皂粉末搅合在一起做成的。 石灰加纯碱就可以非常简单地得到碳酸钙粉末。 通常这种牙粉刚做出来的时候碱性会较强,所以需要放置一个月以上再用。 可用放置半个月以上的牙粉刷完牙,嘴里依旧会有不舒服的感觉,最近宋清月在尝试,控制肥皂的ph,让肥皂的碱性变弱些。 一是精确把控火碱的加入量,二是用植物油代替做洗澡用肥皂的动物油,三是直接用热制皂工艺替代冷制皂,三者结合生产出来的肥皂,甘油的含量更少,更干燥,碱性也更小,用来做牙粉正合适。 但是防止蛀牙的氟化物却是暂时造不出来的,只能通过多漱口,多刷牙来保持牙齿健康了。 这年头人均寿命短的重要原因也跟牙齿不好有关系,牙坏了不仅会痛得晚上睡不着觉,还吃不了东西。吃不好、睡不着,身体很快就会垮掉。 猪毛牙刷掉毛的问题,宋清月却一时间想不到解决的法子来,虽说刷完牙,嘴里剩了几根猪毛这事说起来挺恶心的,但万事只要习惯了,也就习惯了,吐掉就好了嘛。 第二日天不亮,孩子们就被曾茂枝叫起来,去厨房帮着做早饭,早饭之后,继续下地干活,中午吃完午饭后,可以睡一觉,起来,宋清月会亲自给他们上认字和算数课。 目前,要求他们可以认得繁体字,但书写的话,只要求他们学会书写简体字。 上完课的半个时辰是写作业时间,然后在晚饭前,他们还有半个时辰可以在寺庙的院子里玩耍。 秋千、翘翘板、猴荡,还有滑滑梯乃是一个合格的儿童游乐场必备设施! 宋清月把这些游乐设施画出来交给曾茂枝,于是曾茂枝这一十分优秀的暗卫又带着一帮暗卫兄弟们干起了木匠的活计。 熊大能一边举着斧头跟兄弟在附近的山林里砍树,一边甩着脑袋再次感叹:暗卫做到这份上真是够够的了! 此时,小琉球岛上的李昭用北边传来的火棉制造法,成功制出了第一批火棉,试射之后,果然狙击枪的射程在原本使用颗粒黑火药的基础上又增加了! 不仅烟小,留在枪管里的残渣也少,这样可以减少士兵清理枪膛的次数,可以提高射击效率! 太好了! 接下来,线膛炮也要试一试这火棉的威力,看看到底能将炮弹射出多远去。 然而,第一次试射之后,炮管居然炸了! 试炮的两个老炮兵未料到这新式火药的威力竟然如此巨大,未来得及躲避,就这么当场被炸飞了! 李昭当时站得远,也被飞起的小石子刮伤额头。 训练炮兵的炮场一时乱做一团,军医们背着医药箱火急火燎地赶来。 李昭捂着汩汩冒着鲜血的额头大叫:“先别管我,先去看看老陈老李如何了!”
“没救了,殿下,人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了!”
身边的将士哭丧着脸报告。 军医范大夫到是最淡定的一个,面无表情地用针线帮李昭把额头上的口子缝合好,撒了些消炎的金疮药,然后用高温蒸过的纱布帮他包扎好才去处理别的被这次爆炸波及到的其它将士。 等军医们将这次爆炸事故的伤员全部都处理好,李昭当场大声宣布,补偿两位牺牲的老炮兵的家人每家三十两银子的抚恤金,外加可以照旧来他这里领取跟老炮兵生前所拿军饷一样多的赡养费,每月三两银子,一共拿五年,五年后减为二两,十年后减为一两,一共拿十五年赡养费。 在场的兵丁们听闻原来抚恤金和赡养费有这么多!原本因为这次爆炸而低迷的士气一下子变得更加振奋了! 李昭不顾自己的伤势,站起身大声说道:“我肃王府的兵将,绝不会像其它大周卫所兵那样被亏待!本世子在此立誓,只要是因为肃王府牺牲的将士,我肃王府会替他照看好一家老小,叫各位无后顾之忧!”
士兵们听了纷纷举起拳头呐喊:“世子殿下英明!肃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昭环顾一圈自己身边的几位高级将领,又道:“这些抚恤金和赡养费,乃是将士们用命换的,我李昭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叫我发现你们之中谁胆敢贪墨那些血肉铸成的银钱,肃王府第一个不饶他!肃王府不是大周朝廷,不会容忍吃空饷,压榨手下士兵的将军!”
肃王从前的心腹大将程将军,也就是肃王走后接替肃王统领南洋水师的那位将军带头跪下抱拳道:“请殿下放心!属下受肃王殿下提携之恩,绝对不会如朝廷那群腐败无能!”
这位将军是个军护家庭出身,从爷爷辈开始被上级军官欺压,他十二岁的时候父亲战死,他家的抚恤金还被贪墨,母亲不久之后就丢下五个弟弟妹妹病死了。 若非当年肃王来了福建,他这辈子都别想出头。 沈信、欧少锋几位见着程将军表忠心,也赶忙跪下表态:“我等也绝不会辜负肃王殿下和世子殿下的提携之恩,断不会做出那等丧德败行之事!”
李昭看了他们几位一眼,还算满意地点点头,拍拍沈信和欧少锋的肩膀:“只要你们好好干,肃王府绝不会亏待了二位!今天事发突然,大家又受了伤,先都下去休息吧。休息两日再行操练!”
他说罢由林万福扶着回了岛上的临时住所歇息了。 李昭见林万福脸上也包着纱布,其实他身上还有好几个伤口,衣服都被飞起的小石子、小树枝刮破了。当时爆炸发生的时候,林万福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李昭身前,替李昭挡掉了不少伤害。 李昭瞧着他身上的伤,语气十分温和地说道:“瞧你伤的,叫吉福过来伺候吧,你休息几日再来当差。”
林万福低头称是,转身的时候脸上露出一丝窃喜。他对自己今日的表现十分满意,至少有这么一遭,回京之后就算世子妃瞧自己不顺眼,世子殿下也不会太亏待自己的! 小秦公公正在替李昭伺候几位重臣千金呢! 好在几位千金在上岛之前也是得了各自家主的叮嘱,让她们谨言慎行,不要为了争宠惹出乱子来,还三番五次告诫了她们,那位世子殿下的脾气实则不若表面上那般好相与,要她们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 梁家的千金叫梁瞳悦,她是梁老大人嫡出孙女里头年纪最小的一位,也是两家几个姊妹里长得最漂亮,脑子最聪明的一个。梁瞳悦上岛之前,梁老大人甚至告诫她:“宁愿不那么得宠,也别太出挑!你京中那位表姐可是个厉害的!世子殿下对她亦是十分迷恋。”
梁瞳悦当时乖巧答应了,可转头却不屑地哼了一声。 宋清月出嫁的时候,她当时跟着姐姐去送嫁了呢。 一个庶出的便宜表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听说那位确实得宠,可再得宠,身体不好生不出孩子来有什么用? 说不定自己能给那位英俊不凡的世子殿下生出第一个孩子呢!到时候就算她那位便宜表姐心里不高兴,看在她大姑姑的份上,那位世子妃还能对自己动手不成? 她想得挺美,完全没考虑过,到了岛上连世子殿下的面都见不着的可能性! 跟她一同过来的梁家千金和欧家千金也早就耐不住了,听闻世子殿下受伤了,立刻就要求跟小秦公公一道前去伺候世子殿下。 小秦公公只稍稍劝了两句:“几位要不过几日再去?这出了事,咱们殿下怕是心情不好,脾气也坏。”
欧家千金头一个站出来笑道:“小秦公公,您就让我们去吧!越是这种时候,才越要咱们姐妹几个去抚慰殿下呢!”
小秦公公在心里撇嘴,面上不敢有什么表露,笑了笑带着三位去了李昭所在的院落,可惜没能进门,就被傅乘风拦住了。 他长得十分高大,居高临下地低头看了看几位娇滴滴的小美人,板着脸道:“殿下正在里头商议军情要事,还请几位姑娘止步!”
欧家千金还待要说两句,被傅乘风的一双豹子眼一瞪,差点被瞪哭了。 “说了,是军情要事!谁现在胆敢强闯进去便是死罪!”
“知……知道了,这么凶做什么!”
三人委屈巴巴地离开了。 小秦公公抹一把额头上的汗,冲傅侍卫拱拱手,以示感谢。 房里,李昭也确实在干正事。 兵工厂的负责人被喊来问话。 几个铸炮的工匠听说自己铸的铜炮炸了膛,炸死两位十分得世子殿下器重的炮兵,吓得面如土色。其中一个年纪还小的学徒,差点去找老鼠药吃,好在被他师傅及时救了下来。 “吃什么老鼠药!老夫造的炮,老夫能不知道有没有问题?咱们当时可都是用四倍火药试验过的。那新做的火药太厉害,也不能怪咱们是不是?”
小学徒眼泪汪汪地看着师傅,抽噎着问道:“真的,真的没问题吗?师傅?”
老师傅抹一把脸上的汗,想了想道:“没事,师傅想好怎么答话了,你小子别胡思乱想,世子殿下是个讲道理的人。只要不是咱们偷工减料,咱怕什么?”
兵工厂里的工匠们被分成很多小组,每个被铸造出来的兵器最后都会被印上小组编号,以供后续查验组查验。 不出老师傅所料,他们组被李昭叫去问话,然而不只他们这一组铸炮匠被招去了,还有几位经验老道的老师傅也被请了过去。 李昭脑袋上缠着纱布,面上看着除了有些疲惫之外,到是看不出太多不高兴的地方。 他见众工匠一个个战战兢兢地进门来哗啦啦一下子全跪下了,有个年纪小的工匠竟然吓得哭了出来,他什么话都没说呢,就自顾自砰砰地磕起响头来。 李昭无奈笑了笑道:“诸位,诸位!诸位免礼!今日请大家来不是要责怪大家,不过是想找大家过来探讨一下这铸炮之法。”
大家一听,具是一愣。几位跟李昭打过交道的老炮匠却是都将一颗忐忑的心放了下来,就说殿下是个讲道理的人嘛! “今日叫大家来,就是想问问,这铸炮当中可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地方,不若大家说出来,咱们一道参详参详,探讨探讨,争取能造出可以用上那火棉的炮来。大家都坐!不必拘谨。本世子今日是想要解决问题,而非想要责怪与谁。”
嗯,就算探讨不出个所以然了,他还有月儿! 当然,他这个做丈夫的,要是能自己想出法子来解决问题自然更好,日后说给宋清月听,可以好好在她面前嘚瑟一番。 李昭很享受那小女人崇拜的目光。 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女人崇拜地瞧过他,但宋清月是不同的,那小女人好似什么都懂,什么都会,无所不能,要让宋清月崇拜自己可不容易呢! 众人不知世子殿下的幼稚小心思,造那门炸膛炮的老师傅率先出列拱手道:“殿下,小的到是知道铸炮过程中的问题,就是一直半会想不出解决的法子。”
“知道问题在哪儿就是好的,说来听听!”
李昭双眼亮起来。 老炮匠答:“用泥型铸炮,成本虽然低廉,却有水汽的缺陷。咱们通常做好泥型之后要风干一个月才会拿来使用,可这小琉球岛气候太过湿润,泥型怎么都无法完全风干,里头多少会藏些水份,滚烫的铜水灌进泥型中,那些水分就会蒸发,要是往外头冒倒还好,可若是往铜水里头钻,就会在铜管上形成小气泡,咱们从前在北方,平均造十门炮能有五门可以用,到了南边,造十门炮,三门可以用,可来了这岛上,造十门炮就只有一门可以用!咱们,咱们也发愁啊!!”
在座的几位老炮匠纷纷点头叹气,证明他所言不虚。 李昭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既然泥模不行,若是换成铁模呢?”
他记得他曾在某本书里看过,战国时期的秦国就有用铁范成批铸造农具的。 “铁模?”
在座的老炮匠们纷纷双眼亮起来。,不过大家的眉头又都纷纷皱起来:“铁模好是好,可如何分离铁胚和铜炮管呢?”
李昭细细回想他看过的内容,不太确定地答道:“涂一层细稻壳灰还有细沙子、煤粉试试看?”
几位工匠想了想,站起来,抱拳道:“还请殿下给吾等时间试上一试!”
李昭十分温和地笑道:“没关系,经管试,耗材和钱的事不用挂心,保管够!”
“多谢殿下!”
在众多老工匠的集体努力下,铁模铸炮技术很快就有了突破。 是在铁模铸好之后在上头先涂一层用稻壳灰、细泥沙和水调成的涂料涂上薄薄的一层,曾这个薄层风干之后,用之前用小火烤一遍,再撒上一层细煤灰做第二层涂料,之后再用这样处理过后的铁模来铸炮。 拆开模具之后,再趁热去除炮身的毛刺。 “回禀殿下,这样一来,咱们造炮的效率可大大提高了!”
兵工厂的负责人满面红光的前来跟李昭报喜,“从前咱们要造一组炮得一个多月,里头大半还都是废品,需要回炉重造的,泥型也要重塑,现在咱们用铁的,模具还可以重复使用,这样造出来的炮口径能够更加统一!”
工匠们的积极性一上来,创造力都被激发出来了。 炮匠们十分感念世子殿下的以礼相待,他不仅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他们,还很尊重他们,甚至帮着他们一起解决了大难题。 他们晚上聚在一起的时候,就开始琢磨怎么能给殿下造出更坚固,更轻便的炮来。 “师傅,徒儿有个主意,不知当不当说。”
“说罢,有什么不能说的。”
那位当初差点吞了耗子药的小徒弟从衣兜里拿出一根炭笔来,直接在桌面上画起来:“师傅,若是炮筒,里头是生铁芯,外头再包一层铜,如何?或是里头一层熟铁,外头一层生铁,如何?”
这时候的小炮匠还不知道“复合材料”这个词,谁要是让宋清月知晓了,她一定会夸一句:“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受金属加工工艺的限制,目前熟铁的制造还比较麻烦,最后大家采用了铁芯铜身这一方案,造出了成本更低廉、重量更轻便,强度也更高的火炮来。 李昭听闻工匠们造出了可以承受火棉的炮,高兴地当天就跑去观看试射。 然而,依旧发现了一点点意料之外的状况。 照理说,火棉爆炸威力更猛,炮弹出膛时候的速度明显比使用普通火药的时候要快得多。 乃是肉眼可见得快! 然而炮弹飞出去之后,却没有按照他们预想的那样,沿着他们所设想的抛物线落到预计抛射点,而是在某个距离开始翻滚,然后是毫无规律地乱蹿。 炮兵和火药师傅面面相觑,这还是他们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 李昭下令,先暂缓火棉的大规模制造,暂且只小规模制造一些专供狙击枪手。 这火棉的造价比黑火药高出整整一倍来,若是火炮无法如预期那般,射出他们想要的距离,也就失去了使用火棉射炮的意义。 这件事必须要解决了! 然而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易把问题解决了,半个月了,事情依旧毫无进展,主要是连问题出在哪里都不知道,大家都很抓瞎! 李昭自己也彻底没法子了,好在他还有月儿。 南边解决不了,就送消息去北边,李昭对宋清月已经有种盲目的崇拜和信任了,他坚信他的亲亲娘子肯定会法子解决问题。 虽然李昭现在就很想写信给宋清月,先嘚瑟一番他如何想出用铁模铸炮这一天才无比的想法,但现在他不太方便跟宋清月联系,还是公事公办地让小计公公带口信去给老爹传话。 ~ 京城里,珍宝阁新出的夏日限定款羊奶珍珠燕窝养颜润肤洁面皂受到了京城贵妇们的追捧,三十五两一块的价格,竟然每天都有丫鬟婆子排着队过来买。 谁家铜盆边上不放上那么一块点缀了小珍珠的雕花肥皂,那就是丢了面子。 而柳掌柜为宋清月张罗的新店在八月十三这日悄悄地开张了,名为宝月楼,地点在东大街的一个分叉巷子里,位置不算特别好,装修也不算特别显眼,倒是里面一款价格不算昂贵的新式发夹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渐渐成了一股潮流。 这种发夹,用熟铁片制成,柳掌柜给取名叫宝月夹,夹在头上方便又好看。 不出半个月,其它首饰店铺也相继造出了仿制品,不过宝月夹这个名号是留下来了。 要是有人问:为什么叫宝月夹? 因为这是宝月楼最先开始卖的呀,人家掌柜的就取了这个名字。 九月十三,柳掌柜拿着账册和刚出的宝月夹新款又来山上找宋清月。 “世子妃,这是上个月的流水。”
他邀功似的把账册递过去。 宋清月扫了两眼,笑道:“这个月卖不动了吧?”
掌柜的抹一把头上的汗,道:“还算可以,虽然仿制品出得快,但咱们宝月楼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之前咱们还攒了好些不同的设计,现在平均七天推出几个新款,夫人小姐们总会想着来咱们店里转转,看一看。”
宋清月双眸一亮,这不就是快时尚的理念吗?柳掌柜是个人才啊!她打开柳掌柜新送来的发夹,细细欣赏了一遍,啧啧赞叹,珍宝阁匠人的审美情趣真是大师级别的,真雅致,真好看啊! “这些我可以拿来送人么?”
宋清月问道。 柳掌柜一愣,没想到世子妃竟然会问自己这种问题,他有些不确定地点头道:“这拿来就是送给世子妃的,您想要怎么处置还不是随您的意?”
宋清月轻轻抚摸那些制作极为精美的发夹,这里头有绒花,有瓷花,有贝雕,有花丝镶嵌……十多种在后世可以申遗的绝美工艺就这样花团锦簇地盛放在自己眼前,啊,就连这大红的雕漆盒子也好好看! 老天爷,原谅她贫乏的形容词吧! 她将盒子宝贝地抱在怀里,心里下定决心日后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搞工业,发展科学教育事业,这些宝贝不能叫某些金毛人、红毛人抢了去,堂而皇之地放在博物馆里,那哪里是博物馆,分明是海盗赃物馆,想想就来气啊! 她连连感叹着,叫墨香拿了十几张二十两票面的银票出来,叫柳掌柜回去赏给这次做发夹的匠人们,感谢他们的用心,想了想,又问:“咱们宝月阁卖肥皂么?”
柳掌柜摇头:“暂时只卖些中等价位的头面、首饰。”
宋清月道:“那就也做肥皂吧,那个羊奶珍珠燕窝养颜皂,你做个平替出来。”
“平……平替?”
“就是平价代替品。雕花简单些,可以直接用印章,把花印上去,表面的小珍珠点缀也省了,至于原料嘛,就跟珍宝阁的用同一批好了。卖它十两银子一个,保证夫人小姐们非但不会觉得贵,还觉得便宜疯了。要是可以的话,把肥皂做成小中大三个规格,最小的卖二两银子,中号的卖六两,大号的十辆。特别是小号的,你只管多做些,不必担心卖不掉。”
宋清月撑着下巴笑起来。 柳掌柜满心的兴奋,再次摩拳擦掌地下山去了,要不是世子妃的身份摆在这儿,柳掌柜简直想把宋清月拐回去做下一个分店的掌柜。 不出宋清月所料,所谓的“平替”遭到了疯抢。 一开始大家还不太好意思过来买便宜的,但很快她们就给自己找到了理由:都是一样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花冤枉钱? 而卖得起高价肥皂的夫人小姐自然不会放低身段来买什么“平替”,到了九月末的时候,知道宝月阁有卖羊奶珍珠燕窝皂平替的人越来越多,大家还以为珍宝阁的东家会去找宝月阁的麻烦呢,结果却是静悄悄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两家是同一个东家?”
东大街的茶楼里,冯进被许斌带回来的这个消息给惊得不知说什么好,他原本觉得宝月阁占了珍宝阁的便宜,还想去找宝月阁的晦气,替宋清月教训教训那个不知打哪儿蹦出来的野路子店铺呢。 “是啊,谁能想到,两家铺子竟是一个东家。”
许斌一边笑一边摇头,不得不承认,那位世子妃,实在是有些鬼才,也不知那脑袋瓜怎么长的,怎地就那么聪明? 另一边,宁远也在查突然冒出来的宝月楼到底是个什么路数,珍宝阁是世子的产业,那柳掌柜是个会做人的,时不时还会给瑶儿送些头面首饰,宁远作为世子的好兄弟、小舅子,有义务在他不在的时候,替他看着产业。 “你说宝月阁的东家是宋……是世子妃?”
他瞪着来报信的下人的脸许久,哈哈大笑出来。 笑了好一阵,终是归于一声长叹,叹自己的妹妹遇上那么聪明的一个对手,叹自己没能早些认识那位宋三姑娘。 若是在李昭之前就遇上了宋清月,他定要将她娶回家,没了宋清月,瑶儿也能过得更幸福些。 可惜了,妹妹这辈子都要被毁了,有宋清月这颗明珠在前,李昭眼里哪里还能看得到瑶儿? 不过李昭后院的事没让宁远烦恼多久,更叫人烦心的事出在朝堂上。 进入夏天之后,皇帝一边让大皇子进宫侍疾,一边叫老四靖王带着长孙殿下去浙江打倭寇,而且还是长孙殿下为正,靖王殿下为副。 从前抠抠搜搜不肯给钱,现在大手一挥,硬是叫户部挤出一百万两银子来,给长孙殿下去组建水师。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他想要复立太子,在给太子和长孙立功的机会呢,不仅给机会,还怕太子去了浙江就叫人给害了,于是留他在身边侍疾。这拳拳爱护之心,谁看了都觉得感动。 可这就让肃王和俞王两府立刻紧张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