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终于走了出来,他长吁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项任务畅快,却更像是死里逃生的庆幸。他虽没有看见过怪人出招,也没有知晓草帽里的秘密。但他绝对相信怪人的可怖!从楚天霸惊恐得难以置信的放大的眼瞳里。楚天霸喉咙上的洞他早已猜到是什么凶器所为。那是手指。只有手指才能戳出那样的洞,属于手指才能戳出来的洞。人的手指居然能在喉咙上戳出一个洞?这是多么恐怖的功夫!尤其是在楚天霸的喉咙!要戳破楚天霸的喉咙,就必须破了他的金刀!白玉堂已经检查过楚天霸的刀,那柄赫赫有名,如同死去的楚天霸一样出名的刀。刀没有什么奇怪的,只是多了一个洞,一个手指才能戳出来的洞。这个手指能戳穿楚天霸的金刀,洞穿楚天霸的喉咙。这样的手指,天下绝没有几根!至少白玉堂只能想到一个人。一个早就应该死去的人。——“六指神魔”张左一!张左一早在数十年前成名,却于十二年前被正派人士协力捕杀,为何还会活到今天?但倘若不是他,白玉堂绝想不到第二个这样的人。如果真是他,白玉堂就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属于马兰坡草帽里的秘密!白玉堂一步一步走着,像是远离死亡的步伐。沉重、缓慢。他的心已变得沉重。倘若真是他,他复仇的希望又开始渺茫了一层。倘若真是他,他已无法确信自己是否能报杀父夺妻之仇。因为如果真是他,他已无法想象背后的权利帮主,到底会是什么样的人?这个人,能是死人复生,能吞并天下各派,他的无功无法想象,就连柳一剑,张左一这样的人都甘愿为奴。他的武功,已高到无法想象的地步!但最恐怖的,却是这个人缜密的思维。维持一个大帮,需要人才,需要钱财。人才已在竭力汲取,钱财也想尽办法吞进。就连白家也因此遭殃。江湖网络,南北各一。“赌坊”和“海上花”。如今“海上花”已覆灭暴露,却难保不会有第二个不为人知!“权利帮”的计划,人尽皆知,但他们的计划安排,却缜密异常,暗中操作,不为人知!所以即便是你已知晓他要对你目的,却也极难防范他的手段。这样的人,已经很恐怖。这样的组织,像是已经无懈可击!白玉堂的心便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沉。但幸好,他看见了前面如钉子一样的人。——大道。这个人是他的朋友。一个人在感到孤独无助的时候,能看见朋友的脸,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大道在笑。他很少笑。但他这次在笑。因为白玉堂已救下了扈三十娘,因为白玉堂没死。大道嘴里虽然不说,但他清楚,杀死楚天霸的人的可怕。是他绝难以想象的对手。这样的人刚才就在斗室。白玉堂却让他留下,只身进屋。无疑是把生的希望留给大道,让死亡的气息笼罩自己。大道绝不算是一个多嘴的人,但他也决不是一个笨蛋,也绝不是一个如同他外表的冷血之人。相反,他的外表有多冷,他的内心就有多热!一个内心冰冷的人,绝不会为了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次有一次地挑战天下第一大帮!这样的人,看到别人活着,他就会开心。活着的人,是他唯一的朋友,他怎么会不笑?白玉堂才发现,原来大道笑起来的时候,是那样的好看。白玉堂的心也开始暖了。大道已经看到后面的人,女人。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大道知道,她就是扈三十娘。——爱洗澡的扈三十娘。白玉堂已回头。扈三十娘停下了脚步。白玉堂道:“你该回去洗澡了,毕竟每个人洗澡的时候被打断绝不是一件开心的事。”
扈三十娘道:“我现在忽然不喜欢洗澡了。”
白玉堂道:“哦?”
扈三十娘道:“通常一个人不喜欢洗澡的原因有很多,但我却只有一个。”
白玉堂道:“哪一个?”
扈三十娘道:“我已经找到比洗澡更有意思的事。”
白玉堂道:“哦?什么事?”
扈三十娘道:“你!”
白玉堂在笑。扈三十娘却一脸正经。白玉堂回头对钉子一样的大道道:“这个世界很奇怪,居然还有人会觉得又脏又臭的乞丐有趣?”
大道道:“这样的人通常要比这个有趣的乞丐还有趣。”
白玉堂又笑了。扈三十娘看了大道一眼,就盯着他腰间的剑。没有人不会注意这把剑。因为这把剑实在奇怪,像极了一把顽铁。就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但这把剑绝不是顽铁,更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这是一把真正杀人的剑。你若轻视它,必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扈三十娘却笑道:“你就是一日不过三的大道?”
大道道:“你就是爱洗澡的扈三十娘?”
扈三十娘笑道:“可是我现在已经不喜欢洗澡了。”
大道道:“我也已经不去挨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