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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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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又道:“这么多年来我知道农夫对帮主绝对忠心。”

白玉堂道:“绝对忠心的人会是卧底?”

秀才道:“就因为绝对忠心,才没人会怀疑他是卧底。”

白玉堂同意,一个人到了没有任何疑点的时候,通常才是最可疑的人。但也只有白玉堂才知道,昨晚树林里的确实是自己。倘若秀才说得对,那昨晚树林中为其引开暗哨的人,会不会就是农夫?若这个人就是农夫,那农夫到底是敌是友?白玉堂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急于知道一切,却只能按兵不动。至少他还知道一件事,内斗对白玉堂来说,无疑就是坐山观虎斗。所以他已准备答应秀才。秀才道:“你初来乍到,一切立足未稳,在这里无论你之前多风光,没有根基我敢保证你绝对站不牢。更何况你新入本帮,寸功未立,倘若诛此叛贼,可保你平步青云,日后农夫的位置,非你莫属。到时候你我二人兄弟相称,天下之大,一人之下。”

秀才的话急剧煽动性,白玉堂此时是杀手,杀手就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生意人,生意人当然懂得做生意的道理。任何生意人都不会拒绝这样的条件,所以白玉堂道:“我答应你。”

秀才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微笑着看着白玉堂的眼睛,举起了酒杯。夜。有月,无星。白玉堂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绝对无比惬意。这个地方远比之前的小屋精致,干净而整洁,令人不得不喜欢。但白玉堂最满意的还是这张床。这张舒适而宽大的床。床上的棉絮是新换的,还充满了阳光的味道,贴在身体上柔软而温暖。棉絮是白色的,没有一丝的污秽。白玉堂还穿着那身污浊的衣服,他就穿着那身衣裳躺在这张白净的棉絮上。白玉堂来这里的第二天晚上,一切似乎顺利的异常,他实在没有办法不去愉快。但他的心里却始终像是摆着一些事,搁也搁不下。去年那个诸事皆宜的吉日至今,已快一年,白万的死,也快一年。白玉堂仍然忘不了那个伤痛。这个组织摧毁了他的家,杀害了他唯一的父亲,甚至于他父亲的头颅至今仍未找到。他的妻子也在不久之后被掳失踪,他已经许久没有她的消息。白玉堂的心在滴血。他知道,报仇的日子就快来了,他甚至已经等不及。他又想到了白天躲在阳光下的阴暗中,那张模糊而普通的脸。那是他的仇人,梦寐已久取其首级的仇人。白玉堂知道他是个可怕的对手,不光是他,就连他身边站着的秀才和农夫,白玉堂都没有办法能一对一的战胜。但白玉堂没有退却,更没有气馁,他知道当他不能有把握的时候,就只能忍耐。他已忍耐很久。幸好不用过多久,他就不必再忍耐。白玉堂的眼前又浮现出秀才俊秀的面庞。天气似乎有些干热,白玉堂睡不着。任谁在这个时候都不会睡得着。白玉堂下了床,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那扇窗。凉风便至,夹杂着夜里的露湿。白玉堂的鼻翼里充斥着芳草的清香,这个季节,青草正是生机勃勃的时分,这也是他们短暂生命的最后光辉,已立秋,不用过多久,秋刀肃杀之下,曾经旺盛的生命力便到了逐渐终止的时候。盛极必衰,似乎便是自然界的规律。一切正是如此,就好比权利帮。——白玉堂相信,他的出现,必定会使鼎盛的权利帮走向衰亡!但是他自己呢?这么长时间来他的意志虽强,他的生命力虽旺,白玉堂知道,这毕竟是有精神支柱的支撑,到了一天支柱轰然倒塌,就好像秋刀来临,生机勃勃一夜之间就会化为荒草遍野,等到他终于报仇之时,他又以什么理由再活下去?白玉堂从未想过,突然触及心头,心中空空落落。他没有去管,更不再去想,因为他眼下的事情尚未完结,他眼下唯一活着的理由。白玉堂看着窗外,这里的却大得超过了他的想象,足足像是搬来了一座城。这里的夜景一点不比神都差,床下的世界,闪动的灯火,似乎象征着暮夏初秋里苟延残喘的生命力。白玉堂居高俯视着这些欢快的人群,忽然觉得一切的快乐都与自己无权无关,他已不需要任何的欢乐,他也不再拥有真正的欢乐。在他的生命力,有些东西开始充斥他的人生,而有些东西渐渐离他越来越远。每个人似乎毫无烦恼,夜市的灯火照亮整条长街,熙熙攘攘的人流与固定不动的摊贩,吆喝之声与笑声,都让白玉堂觉得他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人群里充满了欢乐,白玉堂只有叹息。他已准备关上窗,但他忽然停住了自己的手。——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不属于周围欢乐的人。那个人坐在一家摊桌前,点了一碗面,却没有动一筷子,似乎心中有着不为人知的苦楚与秘密。白玉堂盯着他。他的眼正盯着趴在窗户上的白玉堂。白玉堂忽然觉得他有些眼熟,他的脑子在飞快的运转。他终于找到记忆中的那张脸庞,那张他绝不该忘了的脸庞。——白天。白天似乎已经知道白玉堂认出了他。他立刻匆匆地付过钱,匆匆地站起身子,匆匆地离开了。白玉堂立刻跳下窗户,追了上去!他绝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个人,这个曾经收留在白府,却亲手杀死他父亲的人!白天虽是黑道中人,但他的武功深不可测,据说来白府之前他已被白道四派三十六人追杀,这三十六人都是江湖中的一流好手。白天力战十天,且逃且战,杀敌三十人。后身负重伤无处可寻,只能登了白府之门求救。这些事情白玉堂都是在白万死后才调查清楚,在此之前他也绝不知道府中尚有如此多的黑道亡命之辈。白天无疑就是这些人中最让人头疼的人。白玉堂没有把握,但他也没有选择,他只能跟上去。白天走过喧嚣,渐进僻静。白玉堂紧跟在后。白天停下,就停在那条小溪边上。月亮已经躲进了云层,附近除了二人,连个鬼影都没有。白玉堂就停在离他三丈的地方。白天回过头,看着白玉堂。白玉堂没有说话。四周寂静得只有夜里的虫子声。白天说话了,他道:“你不该来。”

白玉堂道:“我不该?”

白天道:“绝不该来。”

白玉堂道:“这是你的看法,只因不是你的父亲被杀。”

白天在叹气,他似乎对此深感歉疚。白玉堂道:“我知道,我的父亲就是死于你的刀下。”

白天在叹气,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你知道?”

白玉堂道:“骗过所有府内侍卫的眼睛,只有府中之人才能做到。”

白天道:“的确如此。”

白玉堂道:“父亲没有惊叫,一是因为这个人必定相熟,二是因为绝无防备。”

白天道:“有理。”

白玉堂道:“若想一个人绝无防备,除了与之相熟之外,最好的办法就是背后出手。”

白天道:“的确。”

白玉堂道:“背后中刀,伤口齐整,左高右低。凶手必定是个左撇子,当然也绝对是个用刀的高手,因为只有用刀的高手才会将一个人的脖子切得如此齐整,更不会出一点声响。”

白天叹了一口气,道:“我的确是左撇子,也的确用刀。”

白玉堂道:“除此之外,你还有扫把。”

白天道:“扫把?”

白玉堂道:“只有扫把里才能藏住刀,也只有忽然出刀,才能一击必中!”

白天又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的确心细。”

白玉堂道:“我与你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并不是在冤枉你。”

白天道:“你原本就没有冤枉我,也根本没有必要冤枉我。”

白玉堂道:“好。”

白天道:“好?好是什么意思?”

白玉堂道:“就是我准备为父索命。”

白天忽然笑了,笑容里满是凄惨,就像是一个人承受一件罪恶时间太长,却终于找到了解脱的办法。他道:“我知道,你也应该,我的命属于你的父亲,现在你的父亲不在,我的命就是你的,你若要拿,随时可以拿去。”

白玉堂却忽然迟疑了,他绝想不到白天居然如此轻率地弃命。或许,这只是他偿还自己罪恶的唯一途径。白玉堂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手。白天在看着白玉堂的眼睛。白玉堂把剑。这是他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把剑,他把剑,就是要手刃仇人。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他的剑也已经在手。白玉堂的手却并不稳定,他的手在颤动,似乎一切来得太容易,他太兴奋,或者太紧张。他已准备出手。白天却忽然说话。“我只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白玉堂停住了递上前的剑,道:“你说。”

白天道:“杀了我之后,你取了我的首级,赶紧离开这里。”

白玉堂没有说话,他不知道白天这句话的意思。通常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他都会选择紧紧地闭上嘴。白天却没有闭上:“这里绝不是你想象的简单,权利帮的帮主也绝不是你想象的软弱。你本就不该来这里。”

白玉堂没有说话,却一点一点地收回了剑,他的剑已经回鞘。白天的嘴却没有闭上:“我绝不希望你死,所以你只有赶紧离开。”

白玉堂道:“我不会离开,没有捣碎权利帮我绝不会离开半步。”

白天道:“这里绝不是你想的简单,昨晚若不是我引开暗哨,你现在已经死了。”

白玉堂忽然呆住了!他绝想不到昨晚树林里身法比他还快的人居然会是白天!会是这个杀了他的父亲,取了他父亲首级的人!“树林里的人是你?”

白玉堂正视白天的眼睛,白天没有丝毫的回避。“是我。”

白玉堂的心乱了。倘若树林里的人是白天,那说明这个人绝不是农夫,那秀才为什么会怀疑农夫?难不成躺在他床上的会是农夫?白玉堂立刻问:“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是我认识的?”

白天的回答让他很失望:“据我所知,除了我之外,这里你绝不会认识其他人。”

白玉堂目光开始转动。当他开始想事情的时候,他的眼睛总会不自觉的闪烁。但他什么都想不出来。白天道:“这里复杂而危险,我绝不希望你以身涉险,我只希望你能带上我的首级,赶紧离开此地。”

白玉堂忽然笑了,他的眼睛回复了明亮干净,他看着白天道:“我只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决定后的事,就算是我的父亲活过来,也绝不能更改我的意思。这里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我已决定,一定会调查清楚,我说过,不毁了权利帮,我是绝不会回头的。”

白玉堂转身离开,留下月光之下错愕的白天。白玉堂又回过头,道:“你的脑袋暂且搁下,等哪天我捣碎这里,再来取不迟。”

白玉堂已经顺利取得了普通人的信任,这一点从他到现在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所有的人对他都毕恭毕敬中就可以看出来。白玉堂很满意这样的结果。普通人起码还是很了解抓住一个人的心并不仅仅从财色入手,有的时候,适当的权利会比这两样来得更加实用。当一个人有了权,必定不久之后就会有财有色。这一点几乎刚出道的小子都应该知道。所以白玉堂很满意,至少他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满足。普通人自上次别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人影,除了秀才偶尔找他去喝酒之外,白玉堂在这里几乎没有人一个朋友。但白玉堂心里清楚,这里的朋友至少会有两个。如果白天也能算是朋友的话。白玉堂已经懂得一件事,有些朋友可以永远,有些敌人却可以变为朋友。现在秀才就已经拿白玉堂当做朋友,白玉堂似乎也已经将秀才视作知己。所以不单单是白玉堂觉得满意,秀才同样如此。因为像杀手这样有用的人,任何人都会想要与他交个朋友。若是朋友无法相做,至少也不能是敌人。因为这样的敌人,就算是有一个,你也绝对会嫌多的。而像秀才这样的人自然也绝不会有人想要故意得罪他,至少白玉堂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似乎已经成为秀才的好朋友。是朋友,就不是敌人,朋友的敌人,似乎也就变成自己的敌人。所以白玉堂不得不去考虑一个人。一个同样是任何人都绝不想与之交敌的人,农夫。白玉堂来这里已经一个月,酷热的盛夏已经远去,肃杀的秋天渐渐到来。但这里的喜庆却似乎从不会变,从白玉堂第一天到这里,这里似乎就是天天在过年一样。这里的人难道就不会有烦恼?白玉堂不知道,至少他知道一点。他现在的烦恼绝不会比任何人少。白玉堂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农夫,就好像这个人从来就不属于这个地方一样。若是太阳好的时候,白玉堂至少还会躲进人群里沾沾喜庆的氛围。但农夫却始终没有出现过。似乎也并没有人关心过他,农夫就像是这里的局外之人。现在的太阳已经没有灼骨的炎热,秋风凛冽的寒刀里,阳光一开始变得柔软起来。至少白玉堂已经渐渐喜欢上这里的太阳。白玉堂踏着松软的泥土,又来到那条小溪的旁边。无事可做的时候,白玉堂通常都会往西边走走。但其实从他来到这里开始,他就没有一天忙碌过。溪水已比一个月前干涸不少,水宽已开始回缩,但溪水还是像从前那般清澈透亮。阳光洒在溪水里,在溅起的水花中闪闪发亮。白玉堂已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安静的站在那里,安静的就好像是溪床下安静湿软的泥土。白玉堂已经看出那个人是谁。农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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