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那天,白宁微消失在一直藏身的城南破庙里,向平并未庆幸。他反而很慌张。哪怕在废品回收站看再多书籍,也没人教导他什么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孰先孰后。只一心想着,要知道自己姓什么。他太想有个家了,真正属于他和向安的家。只有找到家,他才能带着向安安稳下来,不用每日防范白宁微的突然出现。可以报考大学,去看母亲口中说的“世界”。——“哥,这是南生哥,昨天那个姐姐的家人,他来接你跟我一起去他们家……”向安先说了贺南生的来意,再把早上昏迷的事说出来。听了他嘴里描绘的那个家,向平满心复杂。抬眼打量眼前比他高了半个头的贺南生。“你好,我是贺南生,你跟着向安称呼就成。”
贺南生也在打量向平。这孩子神色阴郁,满眼警惕,跟向安可以说事天差地别。贺南生暗暗挑眉。之前就觉得向安不太像贫民窟里长大的小孩儿,因为他太容易相信人。现在看到向平,倒是有点理解了。这孩子应该很辛苦吧,将向安护在羽翼下保护得很好。向平跟向安一看就是兄弟,但他却没有向平那么像岁岁。细看才能看出来,两人的眼型和鼻子有些相似之处。被贺南生仿若洞察一切的眼神看着,向平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向安隐含期待的眼睛里。他微怔,慢慢点了头,“贺大哥,我们跟你回去。”
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倒是让贺南生诧异。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而是让两人收拾东西,跟他一起再次坐公交返回。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只向平换了干净的衣服。直到向平说出还债的那番话,贺南生才意识到。原来他一开始就没想着要被收养,而是想着要感谢。“你这孩子,说什么还债?奶奶喜欢向安,愿意对他好,这都不行?”
陆蔓华回过神来,看着满脸执拗的向平,觉得心疼又无奈。向平摇头,垂下眼皮不敢看老人家眼里的怜惜。他从未被这样的眼神注视过,一时无所适从,“奶奶的心意,我们不能当作理所当然,我和安安有家的,我们有亲人,我一直在找。”
安安说得对,这个家很好,但不是他们的。或许白宁微的那句“野种”,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他才执拗地想要找到自己的根。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惊住了。陆蔓华一愣之后,更是难掩失落。既然有家的话,那确实不能收养了。“你们跟家人走散了吗?”
她又问。岁岁跟贺南生也好奇。“嗯,”向平点头,看了眼诧异的向安,他继续说,“是的,所以抱歉奶奶,我们有自己的亲人。”
岁岁看不得奶奶失落,提议道:“既然你们没有找到家人,不如就先在和风居住下。等你们找到家人,我们不会强留。”
见向平抬眼看来要反驳,岁岁勾唇,“你不是说带向安来还债吗?既然想要感谢我们,怎么谢都是我们说了算。我就一个要求,留下陪我奶奶,直到你们找到家人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