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雀薇宫外。一个粉红色宫女装束的女子低着头快步朝着雀薇宫的侧门走来,当来到门前,似是心虚紧张的忽然驻足,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并无他人追踪后,这才伸出细嫩的小手,对着侧门轻轻地敲了几下。当侧门被叩响,不出片刻功夫,小小的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女子看清楚开门的人,好似十分惊喜,刚想行礼,就被门中的人阻止,跟着就被带进雀薇宫中。而这一幕发生的十分快,不过是眨眼之间,侧门再次紧闭,竟让人生出一种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像是幻觉一般。菊心一路小心翼翼的跟随在梦娥的身后穿过长廊前殿,总算是来到了此刻正在偏殿闭眼眯神的周嫣然面前。对于周嫣然,菊心向来心存敬畏;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位正冲冠后宫的贵妃娘娘绝非李福清那么好糊弄,所以每每在面对周嫣然时,她都会拿出十二万分的机警和灵敏。而事实证明,只要有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当她在周嫣然的面前展露出自己的聪慧时,果然就被周嫣然看重,从此成为安插在李福清身边的一枚暗桩。菊心当然知道,背叛主子对一个奴才来说是多大的罪过,可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以来都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早就看清楚李福清是个蠢的,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她的未来都十分堪忧。所以,当周嫣然向她抛出橄榄枝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接住了。她这么做不为其他,只为可以给自己挣得一个光明的前程。而今,李福清在跟青州女的争斗中败下阵来,被凌王送进天牢,听说还牵扯进了一件大案,虽是活着却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而她也相当于变相完成了周嫣然交代给她的任务。故而今日她这趟进宫,就是为了兑现当日周嫣然向她许下的承诺。梦娥在将菊心带到周嫣然面前后,就站在了周嫣然的身后,弓下身捏着轻音儿在自家主子的耳边说了句话,一直闭眼眯神周嫣然就睁开了卷翘的睫羽,露出了漂亮的眼睛。菊心是从内心深处畏惧着周嫣然的,所以在看见她睁眼望过来时,立刻就做出一副谦卑唯诺的模样,向周嫣然叩跪行礼:“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周嫣然近段时间因为楚星月的原因而性情变了不少,很多时候都是处于暴躁与焦虑的边缘,哪怕是在此刻,看上去清清冷冷,实则内心深处却是依然波涛卷涌、阴气沉沉。所以,在面对菊心时,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耐心,直接便开口道:“本宫不是跟你说过,没本宫的允许,不准你进宫寻找本宫吗?怎么?现在连你也敢忽略本宫的话,不将本宫当一回事了?”
菊心今日进宫本是想拿回自己的报酬发一笔横财的,可是没想到这些话她还没说出口,就先被突然开口的周嫣然吓住。擅长察言观色的她立刻就意识到今日的周贵妃心情似乎很差,而她来的时机的确是有些不太对。菊心一面暗暗懊恼自己的运气不好,一面又陪着小心,说:“娘娘息怒,奴婢并没有敢小觑娘娘的意思,娘娘应该知道,奴婢最是听从娘娘的话,万万不敢做出让娘娘厌烦的事。”
听着菊心的回答,周嫣然眼神中偶尔闪过的戾气却是依然浓而不散。对于像她这种人,自然是早就见多了像菊心这样的溜须拍马之辈,对于这样的下人,她有的时候是需要的,而有的时候却是极为厌烦的,就像现在,只要是看见菊心,她就会想到李福清那个蠢货,顺带着,也就想到了楚星月。菊心见自己在说出这样的话后周嫣然的脸色依然不见好转,心里的不安就越来越扩大。脑海中有一个理智的声音告诉她,今日情况不适合她说明来意,看来她还需找其他的机会再进一趟皇宫。可是,当这个念头产生的同时,又有另一个声音从另一个耳朵里飞进来告诉她,皇宫大内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混迹进来的,今日她若不说明来意,恐怕下次就再难有机会了。菊心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两个声音扯成两半了,一时之间便愣在原地,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话。还是周嫣然忍不住心底的躁动,不耐烦的再次出声:“你来找本宫,是为了何事?”
菊心立刻抬起头,像是抓住了生命中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眼神中带着贪婪,故意勇气向周嫣然开口:“不知娘娘可还记得您与奴婢之间的约定?”
周嫣然一面用手指轻轻地揉着自己隐隐发疼的太阳穴,一面示意菊心继续说下去。菊心说:“娘娘当日要梦娥姑娘找到奴婢,告诉奴婢,只要奴婢能将小姐的一举一动都盯的死死的,并且成功的再次引得小姐与青州女争斗一场,待事成之后,便会给奴婢一笔钱财,让奴婢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知娘娘可还记得?”
周嫣然看着菊心眼神中闪烁的贪婪目光,就像是看见了世间最恶心肮脏的东西,脸上露出一抹讽刺:“关于这件事,本宫自然记的。”
菊心雀跃一笑,连语速都跟着变快许多,继续说:“如今,小姐在跟青州女的争斗过程中败下阵来,且还被凌王送进了天牢,奴婢也算是完成了娘娘您交代给奴婢的任务;不知娘娘您向奴婢承诺的话,何时兑现?”
周嫣然脸上的讽笑越来越浓,看向跪在地上的菊心:“原来你进宫,是想要跟本宫要银子的?”
菊心被说中目的,立刻满脸通红的垂下头,可向来嘴巧的她就算是被人当众拆穿心事,但依然能够做到逢迎几句:“娘娘是个宽宏大度的主子,奴婢相信,娘娘不会薄待了奴婢。”
“不错,本宫自然不会薄待了忠心为本宫办事的人。”
周嫣然说着,就当着菊心的面将佩戴在自己耳朵上的一对鸽血石耳坠娶了下来,慢慢的送到菊心面前,道:“你常年服侍在李福清的身边,想必也是有着不少的见识,你来瞅瞅,本宫的这对耳坠可值钱?”
菊心看着静静躺在周嫣然手中的鸽血石耳坠,当场就看直了眼;要知道,鸽血石做成的首饰并不罕见,但真正罕见的是极品鸽血石打造出来的首饰。眼下被周嫣然放在手中的耳坠,正是用一对极品的鸽血石打造而成;这样的一对耳坠,哪怕是被人佩戴过,也能在当铺中当上千金。想到周嫣然做出的这个举动的意思,菊心下意识的就将其看成这对耳坠便是赏赐给她的酬劳,立刻露出激动之色,连声就叩谢着周嫣然。“奴婢谢娘娘赏赐。”
周嫣然嘲讽的看着开心的眼圈都开始变红的菊心,心底的冷笑更是无法遏止的从嘴角溢出来:“谢本宫?谢什么?本宫何时说过要将这对耳坠赏给你了?”
菊心一怔,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像是被人高高的抛起后,又被人从高处狠狠地踢下来。当场就控制不住的身体摇晃了几下,这才在周嫣然的冷笑中回过味来,渐渐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对上菊心讷讷的神情,周嫣然将手中的耳坠牢牢的攥在掌心,然后当着菊心的面,又将手收了回来,慢条斯理道:“本宫若是李福清,知道你有一天会做出如此吃里扒外的事,定会将你抽筋扒皮、挫骨扬灰。”
菊心骇然睁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周嫣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要知道,在这一刻,她还将自己视为是雀薇宫里的人。似是看出菊心的真实想法,周嫣然脸上不屑的冷笑不减,说着:“不要用一副遭到抛弃与伤害的眼神看着本宫,菊心,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但是你的聪明让本宫厌恶;知道一个奴才最不应该犯的错误是什么吗?不是愚蠢无知,也不是好吃懒做,而是背叛旧主,本宫的身边从来不会养吃里扒外的狗,而你,从一开始就不是本宫的人。”
菊心不愧是个聪慧的,立刻就从周嫣然的言辞中读懂了她要表达的意思,“娘娘的意思是,奴婢被娘娘欺骗了?”
“谈何欺骗?”
周嫣然就像是在逗菊心玩似的,眼神中的冷嘲热讽极为明显。“我们这叫愿者上钩,本宫承认,当初的确是本宫派人主动接触的你,但是这并不代表从此后就将你视为自己人,而本宫更没有逼迫你去做你不愿意去做的事;是你为了达到自己卖主求荣的目的,主动的、一次又一次的将李福清的线索交到本宫的手里,还天真的以为能够靠着这些东西从本宫这里敲到一大笔钱财。”
说到这里,周嫣然就像是在看一个自导自演的小丑剧一样,怜悯的看向呆愣在原地的菊心。“本宫之所以留你到今天,也是看在你传递这些消息辛苦的份上手下留情;所以菊心,在本宫还愿意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要见好就收,而不是主动跑到本宫面前,再来碍本宫一次眼。”